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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飄飄一句話,撂完轉身就走。
上司仍留在原地,見木村龜毛漸漸走遠,才湊近了壓低聲音說:「組裡的其他人也都在加班,你們辛苦一下,到時候項目獎金我去給大家爭取,放心,都不會少的。」
我探身瞧了一眼門外。
窗外夜色已經漸漸降臨,室內卻依然燈火通明。一排工位上的電腦桌面俱都亮著,有些不在位置上,應該是去吃飯了;辦公室外正對面還有幾個人,皆都頂著一張苦大仇深,印著深深黑眼圈的臉,對著電腦發愁。
上司雖然平時又愛開會又愛說教,但在獎金這事上,也確實沒虧待過人。
我收回視線,看向上司。沒了木村,他的表情也舒展開了,恢復得與往日無異。
他鼓勵似的合攏雙手掌心拍了拍:「大家今天辛苦一下,都還沒吃晚飯吧?我請客,你們點。」
說著,又轉身走到了辦公室外,儘管隔著一堵牆,相較於剛才木村在時的低聲細語,聲音洪亮不少,顯得中氣十足:「我請客,大家隨便點。已經下樓吃飯的……問問他們要不要夜宵,一塊點了。」
等上司離開,同事立即哀嘆一聲,趴在了桌面上:「又要通宵。」
我打開抽屜,取出裡面備著的眼罩,往自己眼睛上比了一比:「誰叫風紀財團給的真的很多呢?」
通宵做完,說不定勉強能有一兩個小時的空閒,戴上眼罩還能喘口氣睡會。
同事轉了個方向,又將另半張臉壓上了桌面,面對著我痛苦閉眼,憑空摸索擺在桌角的眼罩。
她摸了半天,也只摸到一團空氣。我拎起那副躺在桌角邊緣的眼罩,塞至她掌心裡,同事屈起五指抓住,恨道:「我真是看錯他了!」
「誰?」我隨口問。
「還能有誰,木村啊!」同事猛地翻身坐起,一下子精神了不少,臉上也沒有剛才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了,「我一想到他第一天來時,我居然還跟你們誇過他長得帥,我就恨不得立馬去醫院掛最好的專家號好好治療一下自己的眼睛!」
她說著,把眼罩啪地一聲,重重拍在一沓文件上,「我現在一見他就胸悶氣短,這樣一想,我老公那張臉長得比他要叫人舒心一百倍!」
長得很舒心……
這是個什麼形容?
我哭笑不得,從糖盒裡摸出一顆糖遞給她,勸道:「看在錢的份上。」
同事順勢接過,剝開糖紙將糖一把丟進嘴裡,哼哼一聲:「看在錢的份上。」
話音剛落,她又掏出手機,咬著糖,聲音有些含糊,「你們看看要點什麼吃的,我們一起報了。」
我點點頭,拿起自己的手機解鎖屏幕,正打算點開外賣軟體看一下菜品,卻發現通知欄里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兩條來自於兔子先生的信息。
時間顯示是五分鐘前。
為了防止影響工作,上班時我一般都是調的靜音模式。五分鐘前……正好是木村龜毛進來喋喋不休的時候。
兔子先生:你今天還是要加班嗎?
兔子先生:吃晚飯了嗎?店裡沒什麼人,淺野在看著,我正好空閒,給你帶點?
我盯著手機屏幕看了會,躊躇片刻,指尖猶豫地在輸入法上點了幾下,又刪除。
有點想見他。
但是,公司已經承包了晚餐,沒必要特地再讓沢田跑一趟,何況就算見了,也見不了幾分鐘。
我在手機上打出字句。
芝士就是力量:[貓貓鞠躬.jpg]
芝士就是力量:要通宵,但是公司已經幫忙買晚飯啦,就不麻煩店長了。
剛回復好,眼皮子底下突然伸來一隻手,左右晃了晃。
「要吃什麼?」同事問。
「等一下,還沒來得及看。」我匆匆切換軟體,正打算找一找有什麼想吃的食物時,同事帶著調侃意味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看你剛剛開心的表情,是不是沢田發消息來了?」
……真不愧是過來人。
我啞然一瞬,而後不好意思地點頭,承認:「他問要不要給我帶飯。」
同事雙腿交疊,手撐著下巴,幽幽開口:「忽然覺得我老公長得也不是那麼舒心了。」
我:「……」
我咳嗽一聲,移開視線。
「然後呢?他一會要過來是嗎?那我跟庫洛姆先點飯了?」
「沒有沒有,我拒絕了,公司不是包飯嘛,也不想麻煩人家特地跑一趟。」我連忙擺手,恰巧這時,手機通知欄又顯示新消息到達了。
我還沒來得及拿起來看,同事神色複雜地望我一眼,莫名開始長吁短嘆:「寶貝,我的傻孩子,他給你送飯,不一定是真的只想送飯。」
……什麼意思?
我茫然地眨眼。
同事問:「這陣子我們一直在忙,看加班時長,你們是不是好幾天沒見了?」
我遲疑地點頭。
同事又問:「那你現在是不是很想見他?」
我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不就對了嘛。」同事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想見他,他當然也想見你呀!跟能見多久、能見幾次沒關係,就是單純的想見上一面,不難理解吧?」
我眼巴巴望著同事,同事鎮靜地看著我。
然後,我恍然瞪大眼。
原來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