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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容顏清俊而疏朗, 司儀台的打光落到他臉上,更是顯得他膚色冷白如玉。
藤間唯忽地有些緊張起來。
紅毯鋪得很平整, 也很鬆軟, 上面撒著柔軟潔白的花瓣,堆砌成半是純白的花海之路。繁複漂亮的婚紗裙有些笨重, 她小心翼翼地踩著細腿高跟鞋,沿著這條長長的花路, 一路走過旁側賓客落座的位置,一路走過自己的父母, 慢慢步向沢田綱吉。
相田阿姨與她兒子的位置正好在旁側, 此刻, 正捧著茶水鼓勵地看著她。
他們來的路上車子有點堵,因此是最後一個到的。
相田阿姨還以為差點趕不上婚禮了,到場的時候氣喘吁吁的,額頭也汗涔涔的,似乎是一路跑過來的。
不過好在,緊趕慢趕,他們還是成功趕上了。
藤間唯這次走得極穩,沒有出任何差錯,順順利利地就到了沢田綱吉身邊。
從一個人的過去,走向兩個人的未來。
青年含笑看著她,朝她伸出了手。
那隻手一如既往的十分白皙,指節骨節分明,皮膚也生得薄,能看見底下青色的血管。
但她同時也知道,這隻手十分蒼勁有力,總能給人一種踏實的安心感。
藤間唯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隨後,沢田綱吉緊緊握住了託付給他的手。
他俯身,悄悄貼近了她耳畔,幾不可查地動了動唇皮,吐出低沉清潤的嗓音。
「你今天很漂亮。」他與她咬著耳朵,由衷誇讚。
青年貼得極近,唇瓣幾乎就差那麼一點距離就能碰上女人的耳廓。溫熱氣息噴灑在耳畔,引得藤間唯不由敏感地微微顫了顫指尖,白皙耳根染上一片紅霞。
臉頰一下子變得很燙。
「你今天也很帥氣。」她認認真真地反誇了回去。
沢田綱吉彎起那雙漂亮的棕瞳,胸膛微微震動,短促地悶笑了一下。
大概是顧慮著她穿高跟鞋不方便,他細心地放慢了速度,與她保持著一致的步伐,牽著她緩緩往司儀台走去。
司儀先生正站在台子上,捧著主持稿,面色莊嚴而神聖。
他耐心等待了片刻,見新人雙方終於到達了預定位置,於是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在上帝的見證下——」
「原本我是想這麼講宣誓詞的,可出現了些小問題。」
司儀剛開了個頭,又忽而頑皮地停住賣起了關子。他等了等,在底下賓客逐漸按捺不住,紛紛投來疑惑與不安的目光時,才終於重新有了動作。
他一把合上了主持稿,聳了聳肩,面帶笑意:「這兩位新人不怎麼信上帝,他們要求自己來講宣誓詞,所以……」
藤間唯眨了眨眼。
「我將把這個台子讓給我們的兩位新人,讓我們用掌聲來歡迎他們。」
司儀說著,溫和地朝兩人點了點頭,主動退到一旁,給他們留出了空位置。
底下怔忡一瞬,旋即掌聲雷動,淺野在其中尤其賣力,幾乎就差站起來再拿個鼓了。
藤間唯在沢田綱吉的攙扶下跨過了台階,站上了司儀台。她扭過頭,臉蛋還熱熱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司儀先生笑了笑,小聲說:「謝謝。」
而後,她略顯緊張地環視了一圈坐在底下的好友們,想了想,還是決定接著司儀方才未盡的話頭接著往下。
「就像剛才司儀先生說的那樣,在做婚禮籌備工作的時候,我們想要自己來講宣誓詞,所以就暫時請司儀先生先休息一下。」
藤間唯看了一眼握著演講稿、體貼讓出C位而自己站在台子角落的司儀。後者與她對上視線,友善地沖她笑了笑。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
「我這個人,其實不怎麼信上帝,所以對天堂啊什麼的,也不是那麼渴求與嚮往。」
「但也並不意味著我想去地獄看一看。」
她的臉蛋仍殘留著方才滾燙的熱意。
腦海里逐漸浮現起了那個與貝拉對峙的夢境中,抵在自己皮膚上的那一把開了刃的雪亮刀尖。
以及,握住刀柄往裡送的自己。
藤間唯閉了閉眼。
晴朗陽光自蔚藍蒼穹溫柔地灑落,積蓄已久的熱量照得她身上暖洋洋的,漸漸驅散了從腳底騰升的一小絲寒意。
鳥雀的輕啼被含著春日暖意的微風送入了耳中。
藤間唯睜開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滿目生機的蒼翠,與綺麗繽紛的鮮花。
她笑了笑,說:「我非常珍惜、也非常滿足於現在的生活,所以,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我覺得人間就很好。而且,並盛的櫻花花海尤其好看。」
「請問,沢田綱吉先生。」她有些艱難地轉過了身體,使自己正面朝向始終如最堅實的後盾一般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一雙湛藍眼眸亮晶晶的,眼底閃爍著輕躍明快的神采。
「——你願意牽著你面前人的手,陪她一起去看並盛下一年、下下一年……每一年的春日花海嗎?」
細跟高跟鞋踏在地面,敲出清脆聲響;層疊繁複的裙擺逶迤在地面,綻開純白花邊。
藤間唯說著,面上帶著柔柔笑意,又往前小心走了兩步,靠近了身姿筆挺的青年。
沢田綱吉微微一怔。
清新又甜蜜的柑橘芳香隨著她的接近,很快像無形之水一樣縈繞在了青年身邊,溫柔地包裹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