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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雨村得了命令後,便就真的去認真查了,這些流言雖然聽著荒唐,但的確是言之有物,賈雨村只要仔細一查,便很快就會發現裡面隱藏著的齷齪。不僅如此,他還抓住了不少流言中沒有說出的東西。證據抓的夠多了,只差遞摺子向皇帝交差,等著查辦賈府的時候,賈雨村卻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開始去酒樓聽曲喝茶起來。他在等一個人——王仁。
在這個年代不少官員和百姓,甚至皇帝都沒什麼按時吃午餐的習慣,一日兩頓飯是常例。可這王仁偏偏喜歡在日中,太陽最大最熱的時候吃午飯,而後晚上酉時還要再吃一頓,這種習慣保持了很多年。最後弄得不少人開始跟風,首先是大理寺,而後便是有些錢的平民百姓。而他不僅僅是在大理寺里吃,還經常在日中時跑到酒樓里點兩道菜和一碗米飯充當午餐,還只去一家酒樓吃,都成為了那個酒樓的特定風景。連酒樓的老闆都有了在日中時將王仁最喜歡的那個桌子空出來,給這位大理寺卿備著的習慣。反正日中來酒樓的人本就寥寥無幾,不管那天王仁來或是不來,日中時這酒樓都不會有客滿沒座位的情況,留個空位算不上什麼。賈雨村想著自己在這裡熬著三四日,總會遇見他。
可沒想到這王仁沒有等到,他卻等到了另一個人,便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馮紫英。
這馮紫英正手摟著一個打扮風騷的女人,和另一個青年一邊說笑一邊走了進來。賈雨村抬頭瞄了一眼,不禁失笑。倒是巧,另一個人便是那薛家的獨子薛蟠。賈雨村正想著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當然打招呼的對象是將軍獨子,而不是已經逐漸失勢的薛蟠。然而他屁股還沒有離開凳子,就看見酒樓的門口又進來了一個人,便是賈家榮國府的賈璉。賈璉才一進酒樓,就看見了旁邊桌子上的兩人,驚了一下,便立刻過去說話。賈雨村便沉下心,靜靜的偷聽他們說話的內容。
「這不是薛表弟和馮家兄弟嗎?」賈璉驚喜道,上前拱手,「真是巧。幾日不見,可還好?」
「好是不好,都這樣過。」薛蟠揮手道,「璉表哥此時來是為了吃飯?剛巧,同桌。」
「早飯才剛吃完不過一個多時辰,我哪裡餓。這次是為了內人來的,她想吃這家的酒釀丸子,磨得我厲害。要不是看她肚子裡還揣著一個,我才懶得替她跑這一趟。」賈璉嘴上雖然還在抱怨,臉上卻洋溢著喜悅。
賈雨村捏著茶杯的手一頓,側耳繼續聽。
「哦?鳳嫂子又懷了,這可是一件喜事啊!」薛蟠道。
「我說的不是她。」說到王熙鳳時,賈璉臉上露出不愉,「是我之前新娶的一個妾室。我家裡那個母老虎脾氣大,肚子可不爭氣,這麼多年了,就給我生了個女兒。」
「我記得這王熙鳳是王仁的親妹妹吧。」馮紫英此時插嘴道,「你就不怕他生氣找你的麻煩?」
「是啊,而且你娶嬌妾,當真就不怕像是上次那位一樣結果?」薛蟠話沒有說滿,小聲道。
「嘖!我要娶便娶,她一個女人還能管什麼!哼!我新娶得那張氏室家裡背景可不一般,父親也是個三品官兒,是光祿寺卿。她敢動!王仁?現在王仁哪裡肯給她撐腰,也不知她搞了些什麼,兄妹做的如今都要成了仇家!」賈璉拍桌子道,「我現在想見王仁套個關係,都見不得了!」
馮紫英抬眼皮看了一眼賈璉,低頭喝酒,不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倒是薛大傻子安慰起了賈璉,而後說起了王仁,話里話外都帶著貶低。他原本也是羨慕著王仁,覺得有本事能做那麼大的官兒是個能耐的。但是自從上次史家的案子後,他對王仁的感觀便立刻差了起來。雖說史家的事對薛家沒什麼影響,但到底是同氣連枝的四家,王仁這麼做,在薛蟠眼裡便是不顧親戚情分,冷情之人的做法。
賈雨村聽到這裡也便夠了,就放下了茶錢,快速的從門口走出。馮紫英側頭往門口看了一眼,而後扭頭繼續和身邊的女子調笑說話。
賈雨村沒有在外面閒逛,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中,拿出毛筆開始準備寫奏摺。將寧國府和榮國府兩府罪證一一寫清,不僅如此,還要訴說自己的辦案經過,得到的證據多少。等寫完後用嘴慢慢的將墨跡吹乾,而後仔細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滿意的笑了。將賈府查辦後,他不僅能撈到許多油水,在向皇帝稟報的時候說的好也許還能再升一級。這王仁當初不就是憑藉著搬倒史府才得到了如今的位置嗎。不畏強權公正廉明,看,他也能做到。
將奏摺收拾好,賈雨村想起了那個女兒嫁入賈府的光祿寺卿,姓張。那就是那個人沒錯了。
這個姓張的光祿寺卿是太子的黨羽,這個人平日裡就經常圍著太子轉,溜須拍馬做的非常棒,經常在皇帝面前說太子的好話,並且貶低其他的皇子,甚至把自己唯一的嫡女送到了太子府邸做妾室。除了太子以外和其他皇子的關係都很差。如今太子倒台了,他正像是一隻膽小的鵪鶉一樣,縮在朝堂的角落裡小心做人。嫁給賈璉的應該是一個庶女吧,他是不會為了庶女的夫婿而捲入任何案件中。
因此賈雨村也就心安理得的將這份奏摺送到了墊錢,然後邊等著皇帝讓他去查封賈家兩府邸的聖旨。果不其然,康熙看過頓時大怒,這賈家犯得案子比他想像的多。便立刻下了聖旨,要奪走賈府的爵位,將賈府的幾個主子關進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