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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娶進來的貴妾姓張,京城一個從三品官兒的庶女,只是一直在主母下面養著,也算是半個嫡女。若是以前這樣的女兒送來,比起賈府來說不上是什麼貴妾,不過是個普通的妾室罷了。但奈何如今賈府除了一個侯爵的地位,是什麼勢力都沒有。因此這女孩的地位便是不低的了。王仁如今也就是個正三品的官兒。因此就算是王熙鳳,也不敢在那張氏面前多囂張。
娶貴妾是需要儀式的,而且這儀式還不低,比起賈璉娶王熙鳳的時候也只差了那麼一丁點而已。但是在如今失勢生活大不如前的賈府來看,那就是大操大辦了。賈璉迎娶張氏進門的時候,王熙鳳獨自一人躺在小屋子裡的床上,名為安胎實際上是被關在這裡不允許參加生怕她惹事或者給貴妾沒臉。身邊只有一個平兒照顧著。讓她恨得咬牙切齒。這時候按理說妾室進門要給正房夫人敬茶,可因為她臥床不起,連敬茶的儀式都免了。在外人看來,好像那張氏才是正房似得。王熙鳳心中酸楚,也不顧肚子裡胎不穩,起身從小門溜出去,直奔王家。她知道王子騰上山去了道館,也知道母親被關在佛堂這輩子怕是都出不來了。但是王仁還在,王子騰新得來的一個小兒子也在。哪怕有一個人站出來,給她撐腰便可。誰知家中卻一人都無,只有幾個小子丫鬟在照顧佛堂里的夫人。其他院落靜悄悄的一片,問了才知道,除了夫人以外,這府邸里已經大半年沒人了。王義和他的老師也早在王子騰上山後便搬出去了。偌大的府邸,淒涼空蕩。
王熙鳳心也涼了半截,但顧不得多想,扭頭邊去找了王仁。可王仁不在。自從十三的府邸建好後,王仁便經常宿在十三家中,偶爾才回自己房間住。反正也是一牆之隔。王義和他的老師最開始還是驚惶,時間久了也便習慣了。王熙鳳來的時候剛好就是王仁不在,只有王義和他的老師在家。
這是王熙鳳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弟弟,從最開始的驚訝後,便立刻換上一張悲傷的臉,抓著身量才一米五的弟弟衣服就泣不成聲,向王義訴說賈母和賈璉對她的虧待和侮辱。
王義的老師早就躲在書房裡不出門,避諱。因此院子裡只有王義一人面無表情的聽著王熙鳳的訴苦,半響後才慢慢道:「姐姐說自己委屈,我卻絲毫看不到。」
王熙鳳一愣,抬頭看著王義。
「我七歲被父親過繼過來,雖年幼,卻並非無知幼童,也曾經打聽過為何已經有了如此才幹的嫡子,父親卻還是要過繼我做他的兒子來傳宗接代。」王義面無表情看著王熙鳳,「後來我便知道了。因為大哥並非母親親子,母親覺得他礙事,便下了藥絕他的後嗣對吧。」
王熙鳳一愣,臉色有些不大好。
「這不過是母親和大哥之間的仇怨。本就與姐姐無關。可是拿出那為母親脫罪,一切都歸結為大哥不節制,著了丫鬟的道兒才害自己廢掉的證詞文書是姐姐。對嗎?」王義繼續道。
王熙鳳的手指在顫抖。
「姐姐,可莫要因為我年幼就欺騙於我,我什麼都知道。連大哥不清楚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一清二楚。比如在父親去山上道館後姐姐是如何借著大哥的勢作威作福。你今日有今天,是因為大哥查了史家的案子,導致史家敗落,賈母將怨氣發泄在你身上的原因吧。」
王熙鳳後退了一步,臉色慘白。
「不過是給賈璉娶了一房妾室,算什麼呢。你肚子裡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孩子麼?」王義盯著王熙鳳的小腹說道,「可是大哥卻永遠都無法娶妻,擁有自己的後嗣了。你只知道賈璉娶貴妾自己的地位不穩。可你和母親害他,有想過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事嗎?」
王熙鳳垂下頭,以前的伶牙俐齒都不見了,咬著唇說不出話來。當一切事實被剝開擺在她眼前,她無言反駁。
「連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都敢害,事後還借著他的勢力卻絲毫不羞愧。等到因此受牽連了卻又上來抱怨。這樣的姐姐我可不敢認。」王義開始趕人,「以後姐姐也不要再來了。要去也去那個家,這是大哥家裡,沒你的位置也不是你的娘家。更不要挺著你的肚子來找大哥,你這樣子不像是來求救倒更像是來炫耀你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說完便讓人將王熙鳳趕了出去,將大門狠狠的一關,並且告知其他人,以後王熙鳳來了不要管,也不用和大哥通報,她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准沒好事。
而後王熙鳳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在王仁家露面,也不知是不是這一陣打擊讓她老實了,竟然沒有去找那新來的貴妾張氏的麻煩,反而是真的老老實實在屋子裡養胎。而賈璉也是新得了一個女人正歡喜的很,天天宿在那女人的房裡,很少去找王熙鳳的房裡她都忍下了。幾個月後,王熙鳳生下了一個足月女孩,暱稱妞妞,卻一直未取名字。
而後便又過了一年多。王仁每次上朝都躲著太子走,最開始太子還有些閒情逸緻上來說幾句曖昧的話,可之後他卻是連理都懶得理會王仁。尤其是快到快木蘭秋狩的時候,因為他與皇帝之間在政治上又起了爭執。去木蘭秋狩的時候,父子之間更是無話可說。這幾天太子和皇帝的心情都是抑鬱的。
這次木蘭秋狩康熙帶了大阿哥,太子,十三,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七阿哥和十八阿哥跟從。王公大臣也有幾人跟著。其中自然也有王仁。作為一個三品官在朝臣里,他不過是在隊伍的中間。雖然快到秋季,但天氣仍然炎熱。隊伍從京城出發,去熱河避暑和行圍打獵。一路上可還算是平安,只是……王仁遠遠看著不過年七八歲的十八阿哥,他臉上帶有濃重的黑氣,怕是身有疾,活不到回京城了。可這句話王仁可不敢說,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跟著隊伍從京城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