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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攬了個私活,這還是她回國以後第一樁和酒有關的買賣,嘴和手都有些生疏了。
和她一見如故的孫宏,這個酒糟里泡過的老頭子,委託她給桃園酒業今年新出的三個批次白酒做酒藝分析報告。
起初路鹿還有些不敢置信:「糟老頭,你又誆、誆我了吧?桃園的釀酒師、品酒師,還不夠,用嗎?你找我?」
「嘿!小丫頭還挺有警惕心。」孫宏一樂,他是愛玩,可從不拿酒開玩笑,「上次你都給我下馬威了,我還哪敢在你面前造次。」
「這樣,說話, 真不像你。」
「我不是怕你誤解我一番好意麼?言歸正傳,我就是希望你能客觀地幫我做一個評測,我要挑今年出產上架的酒里最好的幾支進入我的私人酒窖。」
路鹿小眉毛一挑,剛當完選手馬上就能升任評委了?儘管她評判的只是靜物,但酒在好酒之人眼中也是有生命、有靈魂的。
她承認自己動心了:「你還真是,把好的,都往自己那裡,搬。我同情那些,買市面上,流通酒的人。我給你做報告,可以,那出場費,怎麼說?」
談價前還埋汰他,這小丫頭啊,確實沒把他當外人,也確實把自己當個人物。
這很好,孫宏爽朗一笑:「按國內高級品酒師的標準價位,我多給你兩成。不過相對而言,時間也比較趕了。有個國際紀錄片製作團隊找上我,要以我為核心人物串聯起整個中國酒藝商業化的發展史。他們下周就會過來,我希望屆時我可以拿你給我選的白酒招待他們。」
因而,路鹿得抓緊一切時間下班品酒記錄,上班趕報告。
到底是自己感興趣的事,路鹿做起來不僅比寫方案得心應手,而且幹勁滿滿停不下來。
路鹿正聚精會神敲著字,忽然——
「小路,你……」
「啊!!」
不管背後是誰,路鹿下意識一個餓虎撲食,把電腦屏幕「啪」地一扣,壓在身下。
動作之迅捷之有力之不由分說,揚起桌上一圈環抱著木屑肆意飛舞的灰塵。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這下誰都知道剛入司不久的小路同學也學滑頭了,竟然在上班時間幹著不可告人的閒事。大概是諸如看電影或者刷淘寶之類女孩子常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
「璇姐?」等驚恐四溢的意識回爐後,背後站著的人也露出了廬山真面目,路鹿清了清嗓子,勉力挽回顏面。
「嚇到你了啊,不好意思。」張璇扯了許如依空置著的座椅坐到路鹿身邊。
小鹿還真是易受驚嚇的動物。
「沒、沒事。」總不能說是自己做壞事心虛使然吧。
張璇將一隻磨砂面的黑色錦盒遞給路鹿。
小眼神瞟了瞟,幸虧盒子有巴掌那麼大,否則路鹿都快以為璇姐要送她戒指求婚了……
「給我的?」
「嗯,之前多虧你和沙經理,否則當天的事可不好收場。」
原來是謝禮啊,不過也不奇怪,璇姐一向是個細心周到的人。
「後來,還好吧?」出於禮貌,路鹿隱晦地關心了一句。
「嗯,還不錯。我和我先生已經分居了。」張璇笑了,還笑得一派淡然。
「對不起……」
「不用道歉,我沒有逞強的意思,但你真的沒有觸到我的傷心處。其實直到分開的那一刻我才終於懂得什麼叫『為母則剛』。這種剛強不僅僅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我不再是那個沒有誰就活不下去的女人。沒有了誰,我或許能過得更好。」
說得真好,路鹿第一次在張璇身上看到耀眼生輝的自立自強。張璇從前的平順和幸福都讓她在人群之中顯得很優秀,可這種優秀本身就是一種平庸。
有了經歷,有了感悟,煥然一新的璇姐無需配得上某某某,只要配得上自己。無論是彌補過去還是重塑將來,越來越「剛強」的璇姐一定都能處理得來。
路鹿感到欣慰。
而張璇對她沒大沒小的欣慰渾然不覺,只是催促著:「打開看看吧?我挑了你的生日石。不好意思,為此我向小許打聽了你的生日。」
「啊,沒關係。」即使是暴露年齡的出身年份,路鹿也可以大方示眾,畢竟年輕就是資本嘛。
路鹿掀開黑盒子,裡面是一串質地較實偏墨綠色的手釧。並非耀眼奪目的色調,但看著很潤澤、很舒心。
張璇從旁解釋:「這是十二月的生日石,它叫綠松石,意喻祥和幸福。沙經理的生日在兩月份,所以我送她的是紫水晶手鍊。」
「謝謝璇姐,我很喜歡。」路鹿握著盒子咧嘴傻笑。
這還是張璇第一次見她露出如此心滿意足的小表情。這孩子以往總是木著一張臉,完全辜負了張璇眼中如阿拉蕾一般天真可愛的面容。
原本張璇還覺得送飾品對於沙經理和小路是不是不太適用,但小路的反應無疑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實際上嘛,路鹿心裡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她正偷著樂呢,為了她和沙經理極有可能在不遠的將來,變相戴上情侶手鍊這一事實!雖然綠松石和紫水晶……是說有人能看出這倆是情侶套件嗎???
反正路鹿自顧自地小腦瓜一點,恭喜璇姐榮獲她們之間的最佳助攻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