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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呢?」沙九言忍著笑意反問, 「是你自己直勾勾盯著魚餌,我以為你想嘗一口呢。」
「我只是單純,看看,又沒流口水……」路鹿臉憋得通紅,鏡片後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特別招人憐愛,「我看它,是因為我想問問,我能不能,也拌一下試試。」
在她單調乏味的人生中,難得有這麼一樁趣味橫生的事。不過如果玩得太過火,小傢伙一個急眼,難免不會迸發出某些她現階段還無法正面回應的熱切來。
沙九言正了正臉色道:「其實我已經拌好了,不過你也可以試試。」
「這樣啊……那
不會,被我拌壞吧?」臨上手了,路鹿又有些踟躕不前。
沙九言突發奇想,「鹿言鹿語」張嘴就來:「你不用有負擔,拌壞了我自會處理。釣魚不是因你而開始,也不會因你而終止。不要給自己壓力,好麼?」
開關旋鈕「啪」地一下被擰到最高檔,路鹿覺得腦神經像被煮沸了似的突突地跳,這話這麼耳熟她能不知道是出自她本人之口麼?
她望向沙九言,而面前這個女人也正望著她,目光凝注於年輕的面龐。
對方嘴角噙著一朵意味深長的笑,路鹿略略膽寒,今天的沙姐姐是鐵了心要玩壞她麼?
她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惹沙姐姐不快……
也難怪敖大小姐會有吃鹿肉的調侃。其實早在酒會上借醉調。戲沙九言那次就可以瞧出端倪。拿捏住她,對沙姐姐來說輕而易舉,端看她想不想罷了……
。……
碧水澄泉,波光粼粼。
河水流淌一如渺遠不見源頭的,肉眼所能看到的不過是幾萬分之一。
打遊戲打得火冒三丈的敖天玲從原先的淑女側坐,慢慢演變成翹著個二郎腿,一邊抖,一邊同遊戲裡的隊友開麥對罵。
糟心的一局終於結束,敖天玲沉沉吐出一口惡氣。
這年頭什麼都可能是稀缺物資,唯有豬隊友,幾乎每一把都能叫她碰上!
剛準備找沙沙和路鹿抱怨一通,卻發現兩人各據一邊,卻早已渾然一畫。
河岸邊的青草地上,她們間隔著一米的距離靜靜坐著。被風挑唆的小河浪從遠處一波波嬉戲追逐過來。團團抱抱的柳樹籠著她們,攜著她們的身影一齊倒映在被陽光打濕金燦燦的河面上。
路鹿目不轉睛盯著自己釣竿前那一枚隨著水渦打旋的魚漂,緊張兮兮得好像一樽戍邊衛士。
沙九言卻神思怠惰地半支著腦袋,側過頭視線交匯於一臉認真的小傢伙身上。她的目光很輕很柔很靜很緩,仿佛調皮的時間精靈已被她封印眼底。
她在看她,而她竟未察覺。
她若察覺了,她或許便不會再看她。
這畫面談不上多麼賞心悅目或銘心刻骨,但它牽引著敖天玲的思緒,讓她願意相信這段美好的感情正在生根萌芽,茁壯成長。
敖天玲捂著胸
口莫名想哭,哽了哽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她才不承認自己矯情地想為好友的苦盡甘來慟哭一場。小嫩芽馬上就會長成庇佑她的參天大樹,往事就讓它停駐從前,屬於沙沙的幸福遲到了但幸好沒有缺席。
風一起一止間,路鹿的魚竿動了動。
魚上鉤了,好的事情也會接二連三吧,敖天玲期待著。
。……
黃昏日落,暮靄沉沉。
釣魚其實並不是樁累人的事,反而能給予自身反思沉澱的空間。
因而,釣了一天的魚,沙九言和路鹿一點不顯疲態。
倒是敖天玲歪著腦袋,哈欠連天,誰讓她不信邪地開了一局又一局,九連跪還不罷休,叫囂著要再戰三百回合,最後是被另二人強行架回了車上的。
「今晚繼續殺它個昏天黑地!姐兒就不信了,非得贏一局,還得風風光光地贏!」敖天玲和沙九言就是這麼一對朋友,老愛說對方倔,其實生而為人,誰沒有點堅持呢?
真的無欲無求,無牽無掛了,恐怕就會像沙九言自己以為的那樣,隨時可以撒手離開。
「你來不來啊?我們雙排機會大點,我看你腦子挺靈活的,手應該不殘吧?」敖天玲的約戰帖已送達。
路鹿揉著鼻頭將其原路退回:「不了不了,我回去,還有點事,要忙。」
「嘿!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要真忙今天還會出來啊?」
「為了沙姐姐,和你。」
「……」
這順帶的還能更明顯一點不……
說話間,敖天玲的住宅小區已經到了。
晚上小區車多,沙九言轉了小半圈才找到停車位。
敖天玲撞撞路鹿的肩膀:「路鹿小朋友,又到你展現的時候了~幫我把我的東西搬回去。」
敖大小姐使喚人真是越來越順口了,然而路鹿倒也不惱,剛才秀肌肉拉垮的部分她要通過孔武有力的搬運填補回來。
她想逐漸扭轉沙九言對她身嬌體軟的初印象,畢竟她日後的定位可是大猛攻啊喂!!
三人幾乎同時下了車。
甩手掌柜敖天玲立在一旁,來回掂著手機給它降溫,剛才打遊戲打得熱火朝天,連帶著手機都快燒冒煙了。
苦力壯丁路鹿掀開後備箱,抻了抻胳膊憋出壓根不存在的肌肉來,剛準備抬出敖天玲的魚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