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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出了決定, 就會對這個決定負責到底。
。……
由遠及近的微風送來植物特有的清新氣味, 沙九言一不小心墮入回憶的旋風。
她邊走邊回憶邊講述起一樁舊日的淵源:「三十多年前,沙院長還在猶豫是否買下這座宅院,房屋中介可把這麼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偏僻之地吹上了天。尤其這棵海棗樹,當年才是一兩歲的嫩娃子,房屋中介用一個美好的傳說框住了我們沙院長。」
「傳說?」
「嗯,我想你應該沒有聽過,關於海棗結實的傳說。海棗本身的生長發育對水土要求不高,但要它孕育後代,它卻這也嫌那也嫌,挑剔得很。因而,房屋中介告訴沙院長,一旦這棵海棗樹願意結下累累碩果,便會預示著這裡的孩子們從此過上幸福無虞的生活。」
路鹿抿了抿唇, 可憐天下父母心,沙院長也不例外。
「那,海棗樹,最後結果子了嗎?」
「當然沒有。否則沙院長也不會自我安慰地提出許願的替代方案。把自己的心愿講給海棗樹聽是我們孤兒院歷代的,可以稱之為『風俗』的傳統吧。但此舉並非期許樹里藏著某個古老的靈魂能替我們實現願望。把心愿一筆一畫記錄下來,只是因為我們都是無所依仗的孩子,時刻告誡只能憑自己的雙拳打天下。」
「但無論如何,美好的願景,催人奮進。」
「當然,沙院長給了很多人希望……也包括我。」
說到此處,兩人相視一笑,也難怪這座孤兒院總給人朝氣蓬勃、欣欣向榮的感覺。
「九言姐,小路。你們也起啦?」待兩人走近,早就在海棗樹下忙活許久的李悅然抹了一把額頭,笑嘻嘻地同她們打招呼。
其他人也紛紛停下動作,在李悅然的引介下,跟沙路二人簡單寒暄。
誰也沒有用刻意打量的目光注視她們交握著的手。路鹿不知是女生牽手太過平常,還是這座孤兒院不經言說就能各自成全的善意。
事實上,這次回來幫忙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沙九言也沒打過照面的,她高中住宿一直到現在,基本是脫離孤兒院生活的,很多比她年輕的孩子她都不甚熟識。
透過這次機會,記住了很多晚輩的名字。
「九言,」大家叫「誠哥」身材微胖的男人從扶梯上下來,「去醫院看過媽了嗎?」
「嗯……」置身海棗樹巨大的樹冠之下,沙九言顯得嬌小柔弱。
「九言,我的看法一直未變。這大樹怎麼能栽在庭院正中央呢?這是犯了大忌呀,媽就是不聽我勸,才會招引一連串的病痛折磨。」誠哥接下來的說辭讓路鹿確信他是個迷信風水學的,「以前樹長得不大我倒也懶得說,但現在它生生擋住了陽氣、擋住了財運,盤根錯節又破壞了屋前的地基,我們這裡是地震多髮帶,再留下這棵樹實在是一大隱患啊!」
誠哥說得口沫橫飛,但他的目的簡單直接:「九言,等媽醒過來,你勸勸她吧。」
沙九言沉吟良久,路鹿並不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至於她自己麼,她其實挺認同誠哥的觀點。不從風水命理出發,單從環境地質來說,這棵樹的存在的確不妥,更何況它身後這段美麗的傳說也不過是人賦予之的。
李悅然似乎是看出沙九言的為難,打圓場道:「誠哥你真是的,你也知道媽媽現在什麼情況了,你還讓九言姐去提那些糟心事嗎?你就不能讓媽媽安心休養嗎?」
誠哥摸了摸肥厚的嘴唇,兩條眉毛一個擰巴妥協道:「說的也是。媽既然還想最後看一眼許願牌,她對這棵樹的留戀可見一斑,只是這堪輿之術凝聚古人智慧,自有它的道理。」
李悅然見誠哥
好歹不再堅持,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手推著沙九言,一手推著路鹿,支她們去食堂用早飯。
。……
沙九言拉著路鹿走在通往食堂的鵝卵石小徑上,一棵棵葫蘆藤規規矩矩地立於兩側,仔細一看是加固了鐵絲的效果。
路鹿緊了緊沙九言的手,問:「誠哥,是風水師?」
沙九言側頭微微一笑:「當然不是,他做點小生意,平時對這方面感興趣罷了。」
「做生意的,難怪健談。」
「是碎嘴吧?尤其是說到他最愛的風水學,能滔滔不絕幾天幾夜,所以小悅才趕緊把我們這個誘因調走。誠哥就不會從沙院長生病的事繼續攀引到他那心頭好上。」
「說起來……」路鹿頓了頓,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既起了頭,扭扭捏捏作甚?」沙九言橫她一眼,若真識趣不當問,就不該吊人胃口。
路鹿推了推眼鏡。不知從幾時起,沙九言常會給到她這樣明惱暗縱的反應,是她遲鈍了,沙姐姐的動心一早便有跡可循。
「就是,感覺你在,孤兒院,地位很高啊。尤其在沙院長,面前,很有話語權的樣子。」路鹿說。
「那只是他們這麼想。可能因為我那時請求沙院長替我改名,沙院長也沒多想就讓我隨她姓了。這樣一來,總讓人產生一種錯覺,我是她嫡親嫡親的閨女。」沙九言自哂。
「說起來……」又是同一個發語詞,在沙姐姐瞪她之前,路鹿自己把話續上,「大家好像,都會稱呼沙院長,媽媽。」
夏風就是如此短促,襲來一陣拂起沙九言額間的秀髮,又很快平息下來,徒留揮之不去的燥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