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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玦甚至還把自己是被葛如雪一路力保上位的事告訴了王語非。
「除了葛董事,沒人看好我。」栗玦唇角牽出一抹殘忍的弧度,「或者說,就連葛董事也並非因為看好我,才選擇拉我一把的。」
天秦內部的痼疾她動不了,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只是個不被承認的赤腳醫生。
因而不論是毛總還是其他什麼總,栗玦現在所能做的,就是不顧一切地去外面拉資源,那才是真正能為她所用的籌碼。
「你別看毛總很不入流的樣子,也正是這樣一個人,路子野,狐朋狗友多。」
「我只是擔心你在他那裡吃虧,昨天你是帶著華特助一起去的麼?」
「沒有。」
「誒?這樣的場合他不是應該跟著去麼?」
栗玦垂下眼帘道:「有些事情我不想讓他知道得太詳盡,畢竟他是葛如雪的人。」
王語非驚詫不已:「華特助他不是你提拔上來的嗎?我以為......該怎麼說呢,他應該是你的心腹才對吧?」
栗玦滿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我這個位子,可比你想的還要岌岌可危。」
栗玦對時局的概括深入淺出,王語非聽懂了。
然而正是因為聽懂了,她才發現自己在這場暗流涌動的公司內鬥中,真就只是一個無能為力的路人罷了。
她幫不上忙,在栗大小姐做出這番自我厭棄的表達時,即使是簡單地附和或出謀劃策,她也......
做不到。
王語非的心暗寂下來,卻是聽見栗玦說——
「我告訴你,不是為了尋求你的幫助。你是這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人,有一個這樣的人能聽我說話,就足夠了。」
「栗總......」酸楚難當,王語非的嗓音梗在喉間。
信任,原來可以詮釋出如此意義。
「該回去了。」栗玦將額頭抵在車窗,做了一個平淡的收尾。
明明這樣的情景應該被稱作「傾訴」,但栗玦太過利落,就好像該結束時必須果斷結束,而不再計較結束本該是個什麼樣子。
栗玦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總是能將一些分量極重的話,說得輕如鴻毛。
小王想,或許這就是栗玦獨有的氣質吧,迷失於黑暗的人從來不懼怕陷進更深的陰霾。
可她一忍再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這股子自告奮勇的衝動:「栗總,以後你帶我去吧。」
栗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指什麼?」
王語非很是誠懇地意圖說服栗玦:「應酬的時候帶上我呀。就拿我當司機使喚,你進去之後,我在車裡等你,這樣大家都能安心。反正我在公司下了班,本就應當在你家裡繼續上班的,只不過是偶爾換個地方罷了。」
隔了半晌,栗玦才扔下一句「隨你」,而後將視線挪向窗外,再沒往回看。
還是經典的「隨你」句式,但這次小王卻敏銳地從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
月掛高空,夜風如嘯。
回到了栗玦所居的小區,王語非熟練地將車停好,方方正正地壓在停車位的中心。
栗玦半闔著眼,伸手去摸靠近她這邊的門把手。
「等下,栗總。」王語非迅速脫下外套遞給她,「外面風大,你把我的衣服圍在肚子上,別受涼了。」
栗玦虛虛地看了她一眼,語帶嫌棄道:「這件外套,我記得你是上周三開始穿的吧。」
王語非:「???」
不、不是吧?
就連她自己都只大概記得是上周換過的外套,栗總居然能一口說出準確日期?!
儘管早就弄明白了栗玦根本沒有像栗瑤說的那樣偷偷痴.漢著她,但......
你明明對我沒意思,怎麼掌握我的信息比我這個當事人還更精準到位啊!
小王都不知道該從何吐槽起了……
栗玦終究還是接過了小王的衣服,把它揉作一團抵在腹部。小王下車繞到她那邊替她打開了車門。
「反正你回去就會洗澡了。」王語非低著頭,忽然道。
栗玦動作稍頓,顯然想起了兩人見面的第一天,小王當時也是將外套借給她,抖抖索索地保證外套是新洗的。
她說什麼來著?
說的好像就是「反正我回去會洗澡的」。
時間一晃,這傢伙膽子倒是長了不少,直截來一招以彼之言堵彼之嘴麼?
相處久了,無形的拉扯,無形的靠近,無形的相知。
不知牽引出了何種情緒,栗玦竟是輕輕笑了。
如栗玦本人一般冷徹的月光,在她的面容上流淌成一捧清輝。
兩冷相遇,卻在交匯之時迸出一股子溫熱來。
被這溫度燎到的王語非心裡燙哄哄的,她震驚地合不攏嘴,原來!!!
當栗玦由衷笑出來時,她也是有酒窩的!!
該說不愧是姐妹麼,栗玦和栗瑤一樣,笑起來都有酒窩。
但栗玦那一縱而逝的笑,對王語非來說,顯然更加彌足珍貴。
畢竟冰山消融的反差,誰看了不叫一聲絕呢?
「你還愣著幹什麼?」此時的栗玦早已斂去笑意,走出兩步後嗔怪地回頭望來。
一眼看出栗大小姐強忍著痛步履勉強,王語非撓了撓頭道:「哦,沒什麼,我就在想要不還是我背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