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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她倒還頗有閒情逸緻,暗戳戳在心裡對腐朽的豪門之家評頭論足,但很快入了局的她就再也旁觀不起來了……
待管家將她帶入暖融融的別墅正廳,小王還來不及跺跺腳驅散覆在身上頑固的寒意,就被客廳里四道一齊射來的視線燒出好幾個窟窿眼。
被病魔折磨瘦脫形的栗秦、坐在同一條長沙發上看起來格外姐妹同心的栗玦和栗瑤,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約莫五十歲上下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
所有人的焦點轉瞬之間都來到了她身上。
這這這?!
這是什麼陣仗?!
她原本還以為栗玦找她的時候已經散席,在這之後,眾人不是應該歸心似箭,各回各家嗎?
她趕過來花了一個小時,她預設的場景是栗玦獨自在門口等她。
但現在......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傻不隆咚闖進森林的肥兔子。
既然是人人覬覦的肥兔子,就難逃被人擒獲再加以蹂.躪的命運。
那個捷足先登的獵手是栗玦。
她踩著凌亂的步子走向她。
就在小王天真地以為她們這下可以告辭離開時,栗玦站定在她眼前,冰涼的指尖忽然划過她的面頰,而後宛如一條冷血的蛇遊走到她的後頸肉。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聞著嗆人。
王語非很是無語,這人今早不還乖巧地搖頭,表示不會碰酒的麼?
這得是喝了多少,才能做出這般詭異的行徑。
王語非剛想扭個身繞開栗玦攬住她脖子的手,卻被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力道帶著傾向了面前的人。
在那之後,整個世界都模糊了焦點——
她吻住了她!
小王驀地睜大眼睛,但擴散的瞳孔捕捉到的唯有後方栗秦那如背景板一樣陰雲密布的臉色。
嘶——
唇上的齧噬帶來陣陣的痛麻。
這與其說是一個吻,不如說是栗玦挾著絕然恨意的懲罰。
唇與唇的貼合、撕咬、交融,迷幻而清晰著......
讓它們密不可分的粘著劑是從王語非被咬破的傷口裡溢出的一股股溫熱的鮮血。
她不知道栗玦為何對此上癮,但她能感受到對方啃夠了之後,微微伸出舌尖舔.弄傷口的酥麻正逐漸席捲全身。
她們親了多久,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喪失了這一切的主導權,只能任由時間在這個吻以外被動地流逝。
直到栗玦扶著她後頸的手緩緩滑落,抽身離開時唇上還印著她留給她的血痕。這一抹異色,使得栗玦原本冰冷的面容變得妖冶而鬼魅。
栗玦沒去看被她親得呆若木雞的王語非,而是轉頭對栗秦道:「你看到了吧?」
「你居然真的跟一個女人?!」栗秦氣得眼瞼渾濁上翻,就快要背過氣似的。
「我和你不一樣,說謊對你而言太容易了。但這次,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留下最後的一句,栗玦強行拉著意識抽離的王語非揚長而去。
......
紅漆金邊的大門重重合上,阻隔了那個屋裡即將爆發的兵荒馬亂。
王語非眉心突突地跳得厲害,遲到的屈辱感在塵埃落定的這一瞬將她淹沒。
「不走麼?」皎皎的月色,愈發襯得栗玦面無血色。
但王語非卻一點不覺得她有什麼可憐的,她愛自虐是她的事,但她得有多麼狠心,才能做出這樣肆意侮辱別人的事。
「你為什麼親我?」王語非眉頭擰得死緊。
別不把女人強吻女人當作職場性.騷.擾。
誰知栗玦這個加害者氣焰更盛,她跨前一步,拽住王語非的衣領,將她的頭頸拉低下來。
大約是附在她耳畔的位置,她聽見栗玦冷冷地說:「這是你欠我的。」
王語非:「???」
一個人做了侵.犯另一個人的事,還可以這樣理直氣壯的嗎??
王語非氣惱地扳過栗玦的肩膀,卻一眼撞進對方眼眶中欲跌未跌的淚光,在月色下盈盈輕晃。
「栗玦,搞什麼啊你?不要以為誰哭了誰就占理了!」
被王語非這樣扯著嗓子一吼,栗玦原本強忍著的淚意迅速洇開,有淚如傾,濡濕了她的臉龐。
所有的對與錯如同海岸線上並不牢靠的沙土堆,被這一頓又急又凶的眼淚全給衝散了。
這還讓王語非如何「教訓」她,只能卸去握住她肩膀的力道,但栗玦仍是保持狠狠拽著她衣領的動作。
「是啊......太久遠了……但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或許吧......十三年前......你還只是個孩子......」
栗玦哽噎的聲音斷斷續續,一寸一寸,融進鳴嘯的寒風。
十三年前?
王語非那時都十二歲了,大腦發育得七七八八,怎麼可能對重大事件酣然遺忘?
等等!!
重大事件......
難道?!
難道栗玦就是那個倒在麥田裡渾身是血的女人?!
記憶一陣抽痛,將王語非拉回那個十二歲的炎炎之夏——
彼時,她還在老家的村莊裡生活。
與三哥一道,各推著一架裝滿秸稈的瓦皮手推車,預備送去村裡的設備點粉碎,好用做家裡這些牲.口的飼料。
滾燙的太陽爬上土丘,讓每個走在路上的人汗流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