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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非湊過去看了一眼骨頭的分量和湯色,心中有數。
「不像是外面買的啊,這......是你自己煮的?」
「嗯,我買了一口燉鍋在辦公室里放著。」
「其實你不用......」
「無妨,只要調好模式,不用看著就能煮好一鍋湯。」
第62章 寵
小王絞起眉毛, 一臉菜色地扶住額頭道:「你誤會了,其實我是想說你不用煮給我因為我根本不想喝。這鍋湯讓人胃口全無,太油膩了!」
栗玦:「......」
旁邊全部聽在耳里的周老師誇張地倒抽一口涼氣。
小王也太敢說了吧, 如果是青青給她下廚,甭管是美味珍饈還是米糠餿水,她都得捧場地翹起大拇指贊一聲好。
小王也知道自己這樣非常無理取鬧,但她更知道就事論事她說不動栗玦。
就當是以毒攻毒吧, 她必須擁有充分的決心去面對、去承受那一半一半的可能性。
萬一毒死了呢?
那也好過被慢性之症無休無止地糾纏下去, 直至侵入骨髓變作藥石無醫的痼疾。
栗玦沒有生氣, 只是沉默地凝望著某個刻意讓人寒心的傢伙。
白熾燈過分明亮的光線甚至能將空氣中的粉塵照得纖毫畢現, 或許就在這一瞬, 栗玦向來幽淺的眸光泛起一絲漣漪。
她動作輕緩地端來一張椅子,在伸縮桌面上攤開方才抽取了卻未用上的紙巾。
王語非不明白她這是要搞什麼明堂。
只見栗玦揚起手臂捏過勺柄,用湯匙一下一下舀去浮在骨頭湯最上層的油星和浮沫, 不厭其煩, 極富耐心。
猝然之間,王語非胸中溢滿酸楚, 如洶湧而至的漲潮, 將不惜一切地決堤而出。
她看了,才寧可自己沒有看到。
為什麼她可以為她做到這一步?
對她的冷言冷語做出得體的反應、由著她給其他人傳播她不喜歡的稱謂、為她熬湯還為她手工撇去湯里的油渣。
像對待一個任性炸毛的小孩兒似的,栗玦可以妥協,可以遷就,也許在她看來這些都是商量空間很大的日常小事,但換做原則性的戰場, 她又對她寸土不讓。
然而她們之間的矛盾確實不單單是小打小鬧的情人齟齬,而是衝鋒陷陣時誰在前誰在後的決定性問題。
在王語非思潮翻湧之際,栗玦撂下湯匙, 雲淡風輕地來了一句:「好了,油膩的部分都給你撇乾淨了,快喝吧。」
人都做到這份上了,小王也不好再不給面子。
她耷拉下腦袋乖乖喝湯的樣子,終於讓栗玦勾起今天的第一抹笑。
周老師拿這當握手言和的前奏,挨過去與賀老師小聲耳語道:「總算是和好了,現在的年輕人果真是比我們那會兒折騰多了。」
「和好?我可不認為是這樣。」賀老師眼角漾開笑紋,持不同意見。
......
事實證明,還是賀老師慧眼如炬,觀察入微。
接下來兩天,栗玦照舊在晚上七八點過來看望小王,帶一壺自己熬的湯。
小王也照舊給人家甩臉子,嫌這嫌那,讓旁觀的人都好生來氣。
第一天栗玦給她帶的是黑魚湯,王語非把小腦袋一昂,拒不接受:「這麼多刺,你是想刺傷我嬌弱的喉嚨嗎?」
結果栗玦又是端來椅子,好脾氣地用筷子挑了一個多小時的魚刺,直到把魚肉都挑散成糊糊,肉眼看不到任何一根細狀物後,才把湯盞交還給王語非。
小王:「......」
可惡!
她又狠狠感動了一把!
小王藉口去廁所,悄悄抹了把眼淚,再回來時卻已滿血復活,雖是扶著碗喝完了湯,但那過程將將就就的,不透露絲毫的真情實感。
第二天擺明了是會重蹈覆轍的。
栗玦給她帶的是番茄蛋花湯,這下既不油膩也沒有魚刺了吧?
怎耐王語非把小腦袋一沉,更是拒不接受:「這麼清湯寡水的,怎么喝嘛!」
這回栗玦聽了,沒再端來椅子,而是直接推開房門,轉身離去。
直到盤腿坐在病床上的小王再也聽不見走廊里那人的腳步迴響,旁邊的周老師恨鐵不成鋼地嚷嚷起來:「小王,我說你也體恤體恤大栗啊!人家每天打理公司的事已經很辛苦了,下了班來探望你,對你體貼周到、百依百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非要把人氣跑你才高興嗎!」
賀老師往回扯她的胳膊,示意她別多嘴了。
王語非默默垂下頭顱。
是啊,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她只是......
還想再多守護她一些......
這個凡事都想自己扛上人的女人……
她希望她能守護她的不單單是生活中這些無關痛癢的部分,她想陪她一起迎擊真正的風雨。
好在栗總那是辦大事的人,不至於被某人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性子氣得一走了之。
過了十多分鐘,栗玦去而復返,手裡多了兩根火腿腸,應當是在醫院裡的小超市買的。
王語非直愣愣地望著她,栗玦拿起床頭邊的水果刀去洗手間衝過一遍,在火腿腸包裝管的上端剜了個口子,剝去一半的包裝袋,就著湯盆把切成片的火腿腸沉進了湯底。
不得不說,栗玦舞弄刀子的動作一氣呵成,王語非在旁邊張了張嘴,有點明知故問的意味:「你這是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