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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奇妙的開端。
她也莫名大起了膽子,接話道:「但我總覺得你們在暗暗較著勁。」
栗玦比她想像之中更輕易地承認了:「是這樣沒錯,我們有一個共同追逐的目標,那就是——奪權。」
剎那間,王語非心跳得厲害,哐哐撞擊著胸腔。
奪的是什麼權,不言而喻,與她們姐妹綁定的利益共同體那不就是天秦嘛!
她們兩個都想要公司的經營權!
俗話說得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真是多餘起這個話題,現在倒使得自己處境尷尬了。
栗玦卻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眉眼淡淡地繼續往下說:「現階段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拉栗秦下馬。但是在那之後,我和她的立場就截然相反了。因為對於公司我和她有不同的打算,這事關每一個人的生計問題,也包括你。當然,我不是要逼你站隊的意思,希望你能明白。」
那她又是什麼意思呢?
她為何可以這樣直白地將栗家內部的爭端告訴她?
栗玦這段話的信息量太大,以至於小王只能把它視作一顆炸了毛的線團,哪哪看著都是頭緒,但捻起一分辨,又哪哪都不是真正的線頭。
栗玦和栗瑤之間的暗流涌動,從過往的相處中她大概能覺出一些端倪,但聽栗玦的口氣,老栗總才是最不受待見的那個。
其實關於栗秦的事,公司里的人一向諱莫如深,即使是在一年前他還沒有生病隱退時。與他有關的輿論仿佛埋進海底的珍珠,閃爍著誘.人的色澤,卻無法輕易撈取。像王語非這樣的底層員工,一年到頭也就能在幾個經營分析的大會上看到栗秦一眼。
至於他後來得了什麼病麼,傳聞雖然五花八門,但全繞不開「絕症」二字。倘若此事當真,栗家姐妹確實可以趁此機會從栗秦手中奪權。
想想都叫人頭大啊……
玩弄權謀果然是有錢人的消遣,對於王語非來說,她能想透的不過滄海一粟。
目前,小王唯一可以得出的結論——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姐妹爭家產,她們的目的絕非單純的金錢或權力。
「你看起來很困擾,但這些事情只要你開口問我,我就願意告訴你。」殘存的傾訴欲點亮了栗玦的臉龐,讓她此刻看起來格外柔順好相與。
「呃,我都不知道該從何問起......」王語非說的是大實話,她現在很亂,但一切的起始在於,「栗總......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事......」
栗玦指尖一勾,摁開了展示柜上方的聚光燈,流光瞬間溢滿彼此的眼眸,可以看見幾縷灰塵形成的光柱在盤旋著,盤旋著,就跟人生一樣,看得見規律卻看不見盡頭。
栗玦將目光凝注於那束光,沒有分給小王一絲一毫,她的口氣很輕,也很淡,卻說出了直直撞進人心窩的一句話——
「這世上若還有一個人值得我去信任,那個人只能是你。」
王語非立在原地,驚悸得甚至短暫遺忘了呼吸的本能。然而等她回過神來再次打開鼻腔,又因為過分猛吸而胸口憋脹。
難以置信!
栗玦在說什麼呢?!
這一點不像平時的她,她是喝酒了還是被人掉包了?!
王語非很想,非常想,立刻想,馬上想伸長腦袋嗅一嗅面前這人身上的氣味究竟與記憶中那個栗總有幾分吻合。
恰在此時,栗玦似有所感地後退一步:「如果只是信任的話,值得你這樣吃驚嗎?」
「為什麼是我呢?」王語非吶吶地發問,即使栗大小姐話里話外對信任這樣的情感並不十分看重。
栗玦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道:「看來你果然不記得了。」
「啊?」王語非困惑地眨眼。
記得?
她應該記得什麼?
她與栗玦這樣的天之驕女能有什麼淵源?
況且,近期發生的事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啊......
「算了,這不重要。我只是覺得栗瑤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
「她想做什麼?」
「不知道,她的圖謀可不會告訴我。」
「那什麼,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是她派來探聽你這邊消息的?」
「不要讓我做多餘的重複。」
「誒?」
「我已經說過了,我只會信任你,不會懷疑你。」
啊......
栗總這也太犯規了......
儘管她現在只是莫名其妙被頂到了這個位置,還談不上在立場上更傾向於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個什麼角色,但栗總說出這樣重的話,還怎麼讓人對她起異心啊……
等、等等!
小王驚覺。
難道這才是栗玦的真正意圖??
栗玦好似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小王這裡掀起的驚濤駭浪,轉而從裝飾櫃某一層的套娃後面取出了一隻類似人型手辦的小玩意。
手辦是一個穿著黑色啞光背心和紅色緊身皮褲的搖滾范兒少女,頭髮被編成了一股股小辮,隨性地披散在肩頭。
栗玦未做停頓,把東西塞進她手裡。
「給我的?」王語非總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栗玦切換話題的速度。
「嗯,剛看你和栗瑤打遊戲打得挺高興的,我猜你也會喜歡手辦這類物件。」
提到「挺高興」時,也不知是不是王語非的錯覺,栗大小姐也許可疑地撇開過視線,掃了一眼沙發前她們方才熱火朝天打遊戲的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