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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會不會很辛苦?嗯?」栗玦的聲音在小王看不到的地方變得又輕又柔,如輕靈的海浪拍點著淺灘。
第66章 賢內助
淺灘邊, 一隻小舟投身入海,那是王語非的心,逐漸蕩漾起來。
她可以感受到栗玦的指尖貼近她的頭皮, 開始按揉,開始遊走。
這一次栗玦用的力道是更為克制的,仿佛擺弄一件易碎的工藝品,只有當王語非示意她哪裡癢時, 她才由淺入深, 一點點施予令對方熨帖的安撫。
......
就這樣, 栗玦花了將近五十分鐘, 替王語非洗好頭髮, 外帶了吹乾服務,周到無比。
王語非探頭照了照鏡子,人靠衣裝、靠臉蛋、靠身材, 當然也靠一頭秀髮襯托美色。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 經過這番梳洗,她簡直從一條邋裡邋遢的癩皮狗, 變成一隻神氣活現的貴婦犬, 這張平平無奇的臉看起來也更順眼了幾分。
「周老師她們還沒回來麼?」王語非率先回到病房,兀自嘀咕著,這時候栗玦還在衛生間裡清洗用過的臉盆和毛巾,把打濕的地面拖干抹淨。
樓下花園裡,周老太太拉著護工阿姨走了三圈,即將步入第四圈。
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周老師, 還不打算回去嗎?」護工阿姨尋思著,以後不能隨便帶老太太出來溜達了,這腿上跟裝了馬達似的, 許多小青年還夠不上她的腳程。
她卻是不知,周老太太容易麼!
放著暖乎乎的室內不呆,擱這兒吹冷風!
還不是為著給小情.人留出足夠的兩人世界麼!
至於小情.人究竟能不能不負周老師苦心呢……
這邊廂,小王盤腿坐在病床上,眼珠滴溜溜地轉,心底似乎起了什麼盤算。
因而,當栗玦洗洗弄弄完出來,直覺這傢伙賊頭賊腦沒安好心。
「周老師她們應該快回來了,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明天我來接你出院。」栗玦語氣平常,拎起掛在椅子靠背上的皮包準備離開。
「明天不是周一麼?我自己可以的。」王語非瞟了瞟栗玦被水沾濕的袖口,不是滋味地挽留道,「再坐坐吧,你衣服濕了,在外面吹了風容易受涼。」
栗玦顯然不會將這麼一小塊水漬當一回事:「走到門口或許都幹了,我剛才已經安排過,明天會騰出下午的時間。」
在栗玦即將拉門離開之際,王語非在背後揚聲喊道:「栗玦!我破戒了!」
「什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栗玦返身,露出不解的神色。
「那個......」王語非不自在地絞著床單,「你不記得了麼?我之前發誓,要是開口求你幫忙,我就跟你姓。我今天......請你幫我抓了背,也幫我洗了頭……所以......」
所以——
這傢伙就很當真地扭扭捏捏露出一臉小媳婦的受樣?
栗玦抱胸立在門前,饒有興致地揶揄她:「栗語非?這可真不是個好聽順耳的名字。」
王語非扯著脖子脫口道:「那栗夫人呢?」
場面猝然安靜下來。
安靜,有時是另一種喧囂。
她們離得有些遠,卻仿佛在這一剎雙雙聽見了對方胸膛里的躁動聲。
王語非臉熱得很,就快自燃起來,卻執意將惹人臉紅心跳的話傾吐到底:「你說,我們試試,我說,好的。但我知道我已經陷進去了,根本沒辦法退回主雇抑或陌生人的關係。如果這是一場試驗,那麼我對你沒有第二種答案。」
一步步逼近,一步步追問。
「即使我做不到柔軟,做不到遷就,做不到全情投入。」
「即使我們各有各的主意,各有各的堅持,達不成共識。」
「你的答案,始終如一麼?」
夜的悸動加劇了,燈光下,兩條影子交織在一起。
答案,是一個擁抱,溫存而熾熱。
兩人一坐一站。
王語非傾身環住了栗玦的腰,將腦袋埋進她的腹間,悶著聲音卻異常堅定地回道:「我的答案就是履行誓約,讓我跟你姓,讓我做你的賢內助吧。」
栗玦蜷在衣袖裡的指節顫了顫,終究沒能遏止那樣的衝動,落在小王毛茸茸的腦袋上,蜻蜓點水地碰了碰。
得到回應的小王在她懷裡蹭得更歡了,一下一下,沒輕沒重,蹭得她腹內熱流翻湧。
作為一個三十歲的成年人,栗玦當然曉得這是某種生理反應在作祟,她掩飾性地將雙手繞到身後,扳開這傢伙如藤蔓般纏得她死緊的手臂。
撒嬌這種事,向來是一回生來二回熟,被推回到安全社交距離的小王不樂意地撅起小嘴,還撅得老高。
跟只唐老鴨似的,鴨喙一伸,叫栗玦看了直想伸手去擰一擰。
栗玦輕咳一聲,其實王語非心中那點小九九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她似笑非笑道:「賢內助如此著急上任,想必你的野心可不止替我料理好廚房後勤吧?」
王語非皺了皺鼻子,她家大栗果然不是個好糊弄的。
既已被拆穿,她索性大方承認:「那當然,我要做的賢內助還得是上得廳堂那種的。我明白你面臨的是如何錯綜複雜的戰局,也明白你想保護我的心。但我還是沒辦法放任我家栗大少一個人在外頭勇者斗惡龍,孤軍奮戰。」
唇邊逸出一縷幽嘆,栗玦無奈地搖頭:「在這之前,我一直沒能發現,你是這麼倔強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