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
「嗯,你也就只能在放狠話的時候過過乾癮了。你想比什麼?」
小王滿臉透著不想被瞧扁的倔強,今兒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竟然和栗玦有了這般從鬥起嘴來到一決雌雄的趨勢,當真是前所未有。
「石頭剪刀布,一局定勝負!」
「可以。」
「要不要設個賭注!」
「隨便, 如果你不怕輸的人是你自己。」
「既然你也不想穿老虎裝,我也不想穿山羊裝,那不然誰輸了誰就必須要穿,怎麼樣?」
栗玦點頭應下,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她們本來就是來購置舞會衣裝的。
雖然當下的栗玦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居然對這傢伙幼稚的提議如此奉陪到底。
小王跟打了雞血似的率先將拳頭藏到身後,堅定的目光中閃爍著對勝利的渴望。
相反,栗玦的表現就很舉重若輕了,她眸光沉沉,靜靜等待小王發令。
「石頭剪刀布——」
隨著尾音落下,小王伸出的是剪刀,栗玦伸出的則是石頭。
無須眨眼的小半秒工夫,勝負已分。
好吧……
事實證明,她果然不會成為被幸運女神眷顧的那個。
小王沮喪地耷拉下腦袋:「我輸了......」
那聲音就快低落到地殼之中了……
栗玦顯然沒想到她這樣當真,悶悶不樂不說,眼底似乎還浮起了一層淚光。
栗玦不善應對,只能盡力安慰:「石頭剪刀布不就是概率遊戲麼?再多來幾次勝者或許就是你了。如果你不服氣,我們可以加局到三局兩勝。」
「不用了,輸了就是輸了。你不懂,我這人就是這輩子都交不上好運。」小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棄,「小時候,我媽手巧會做一種很好吃的甜餅子。我們家有好幾個娃兒,我上面還有哥哥姐姐。我們誰都想多吃幾塊,但餅子就攤了那麼幾張。」
「所以我和哥哥姐姐們就會像我們剛才這樣用石頭剪刀布或者猜丁殼的方式決勝負,輸的人要把自己那份甜餅子讓給贏的人吃。你也猜到啦,多數時候我都是那個倒霉蛋兒。」
栗玦聽了這理由,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她方才確實有意拿「山羊老虛」的玩偶服逗一逗王語非,卻不曾料想這麼剛巧地戳到人家痛處了。
想來也是,王語非同她的家庭背景、成長環境完全不同,她雖然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可從來沒在同一屋檐下生活過。
豪門世家有豪門世家的煩惱,農村家庭自然也有,物產貧瘠的情況下,好幾個兄弟姐妹,那可不就是既患寡,也患不均嘛。
傾吐暢快之後,王語非感到不大好意思:「抱歉啊,我這點小牢騷跟你經歷過的事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沒有,我沒這麼想過。」栗玦視線轉向招待台前的店長,「去結帳吧。」
誒??
栗總的衣服不是還沒選好麼?
小王滿腹狐疑地跟上栗玦的腳步,卻是見她將猴子掛件擺到櫃檯上,然後對店長道:「那邊的山羊老虛,還有老虎面具、虎紋披風,麻煩也替我們打包一下。衣服我們周六應該能還回來,你幫我們算下費用。」
「好嘞好嘞,您稍等。」交易達成,店長臉上樂開了花,很是麻利地操辦去了。
待店長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小王撓著下巴弱弱地問:「栗總,你不是贏了麼,你怎麼也......?」
栗玦走遠幾步,推開玻璃門送進一些冷徹清新的空氣,店中的燈火搖曳,好像掠過她的眼眸,輕輕閃爍。
「嗯,我是贏了。」她的目光一沉,不大自在地移向別處,「但輸的人未必不能得到他想要的。」
王語非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那樣的波動,再一圈圈地漾開。
栗總說話還是那個調調啊,三分靠揭露,七分靠意會,妥妥的社會精英高級風。
但基於這段時間培養出來的默契,王語非馬上就懂了,栗玦是想告訴她——
不要害怕「老虛」的人生,如果說勝者亮的是東邊,沒準敗者亮的是西邊呢?
就像現在,若非她輸給栗大小姐,也不會看到她這麼別彆扭扭哄人的一面。
一般人說幾句好聽話了事,而栗大小姐迂迴老半天,還不惜賠上自己的老虎裝處女秀。
偏偏小王就吃這套,一個勁兒地傻笑起來。
寒風凜凜,小王咧開著的嘴裡吃了風,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別再給她著涼了,栗玦連忙合上門,瞥一眼傻樂傻樂的某人。
真是沒眼看吶……
......
歸家之後,王語非將披風熨好,和山羊玩偶服一起,掛在玄關旁邊的大衣帽架上。
做完這一切,遠遠看見書房裡栗玦似乎還在埋頭伏案,王語非走近幾步,正打算問問對方是否要先去洗漱。
今時不同往日,栗玦在書房辦公不會像她剛搬進來時那樣永遠緊閉房門。
小王扒著門沿探出腦袋,咦?
栗總居然不是在看報告,而是在摸「猴」!
她一手支腮,一手握著「你的福氣還在猴頭」的小掛件,神情透著一種難以明狀的、專注的溫柔。
比她更專注的或許是小王躲在暗處偷.窺她的目光。
在她抿唇淡笑之際,這笑又輕又淺,卻宛若綻放著的一襲素雲,紛亂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