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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滑進車門的動作有些滯重, 一上車就屈身抵住下腹,臉色較早晨出門前憔悴許多。
「栗總,你哪裡不舒服嗎?」王語非偏過頭詢問。
栗玦緊咬著唇瓣顧不上回應,她扳開副駕駛位前方的置物車兜,從裡面取出一隻手掌大小的藥瓶。
然而栗玦試著擰了好幾次瓶蓋都沒能成功,她不由緊蹙起眉頭, 槓上了似的打算抽一張紙巾墊在手下繼續努力。
栗玦這副又弱又倔的模樣落在王語非眼裡,化成了又好笑又心疼的複雜心情。
「我來吧。」她伸出手,從栗玦手中接過藥瓶時, 蹭到了對方一手的冷汗。
王語非嚇了一跳,正欲開口,卻被栗玦搶先:「不用緊張,我只是生理期到了。」
原來是痛經啊……
小王在老家上學那會兒也有這毛病,雖然不是最嚴重,後來過了二十歲莫名其妙就給好了。
藥瓶里還剩兩粒藥,王語非示意栗玦伸出手,好倒在她手心裡。
栗玦卻是輕喘著搖了搖頭:「不名,兩片不夠。」
此刻再去關注栗玦的狀態,烏黑的長髮凌亂地散下,略有幾縷黏上她蒼白失色的臉龐,額際綿密地沁出細汗,沒人知道她忍痛的極限在哪,但終究無法狠下心來讓她瀕臨那樣的臨界。
「麻煩你去我辦公室拿相同的止痛藥來,看一下那裡的還剩多少,至少需要五片。」栗玦熬過一陣抽痛後,強撐著對王語非道,「如果辦公室上鎖了,電子密碼和家裡的一樣。」
「五、五片?一次要吃這麼多?止痛藥不是不能多吃的嗎?要不......」
栗玦受不了小王在這種時候還磨嘰個沒完,直接出聲打斷她的絮叨:「我現在痛得要命,如果你不想我因為痛得失控,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最好馬上按照我說的辦。」
說完,還別有深意地掃了一眼小王那雙舊傷未愈的嘴唇。
小王心裡一咯噔。
不、不是吧?!
這人是狼人來的嗎?!
動不動就對她豐潤可愛的雙唇釋出覬覦的訊號,太喪心病狂了吧!!!
經栗玦這麼一威嚇,小王連忙捂住嘴巴灰溜溜地逃上了樓。
......
找藥的過程還算順利,小王心裡估摸著前前後後沒花幾分鐘。
然而再一次下到停車場時,她卻看見栗總耷拉著腦袋垂靠在車窗玻璃上,那一張毫無血色的面龐,黯淡了周遭一切光彩。
仿佛一隻被人抽去了筋絡的破布娃娃,了無生氣地遺棄在那兒,死寂死寂的。
小王的心比剛才咯噔得更大聲。
咯噔了沒兩下,意識到什麼似的,小王慌忙撒開腿跌跌沖沖奔向車頭。
甫一崩開車門,栗玦失去支柱的身子軟軟地倒向她。
順勢,王語非牢牢地將人圈進懷中,一手攏在她的肩頭,一手伸進她埋在毛茸茸衣領里的下頜,想抬起她的頭測測呼吸和脈搏。
栗玦卻豁地睜開眼,神色不滿道:「別動,癢。」
「啊?栗總你沒——」差點說禿嚕嘴,幸好在最後關頭,小王剎住了車。
「如果你想這樣詛咒我的話,說不定下一秒就能實現。」栗玦卻是毫不忌諱地接話。
「呸呸呸!別瞎說,我當然希望你好好的。」王語非懊惱地抓抓腦袋,和這人相處的每分每秒都是那麼驚心動魄。
最可恨的是當事人偏生對自己差到離譜的身體狀況渾不在意,就好像在這人世的日子,多一天算一天,有一天熬一天。
「我把藥和水拿過來了。」
「嗯。」
栗玦就著被小王摟在懷裡的奇妙姿勢,接過她手裡已經旋鬆的藥瓶和礦泉水瓶。
小王本身倒是沒有什麼貪戀人家柔軟身段不願放手的意思,只是擔心少了她這雙「有力」的臂彎,很有可能摔著嬌貴的栗大小姐。
不過這樣抱作一團的場面持續得越久,就越是容易橫生枝節……
這不,怕什麼就非給她來什麼。
一輛黑色奧迪剛巧駛過F區,車上的人和小王對視一眼,而後各自心照不宣地別開視線。
小王一臉黑線,車上的人是她的頂頭上司趙子鋒啊喂!
剛才那短促的一眼中,他們的心看似照上了,但實際上照沒照歪......
細思極恐啊……
「剛才那個是趙經理?」栗玦艱難地就著礦泉水咽下一顆藥,她的頭枕在王語非的腹部位置,因而當她仰頭詢問時,小王覺得毛衣之下的皮膚被蹭出一點癢意。
「是他。」小王低頭去看。
什麼鬼......
她記得栗大小姐剛才倒了五六顆止痛片出來,現在手心裡居然還有三片。
這人的喉嚨果然夠細的,一次咽那么小一粒,還能露出卡在半截的辛苦表情。
要是換做小王,早就一抓一把吞了。
栗玦卻是全然不知對方此時隱隱透著嫌棄的心理活動,口氣平常地說:「被趙經理看見不大好。」
「誒?」王語非怔了一下才回神,「栗總,你也是這麼想的?」
「沒有,這話我是替你說的,你不總畏手畏腳地說要避嫌嗎?」
「咳咳,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嘛,省得公司亂傳你任人唯親。明面端得一本正經,私下裡給關係戶大開門路。」
栗玦聞言似笑非笑地抬眸瞟了小王一眼:「你沒發現你剛才這一堆為我好的諂媚之詞,就挺有關係戶的味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