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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

　　  城市的燈火漸漸消寂下來，宛若一隻累極合眼的巨獸，王語非也跟著一道入睡……

　　  ......

　　  一回生二回熟。

　　  這一夜，栗玦家的客廳對她而言已經成為熟悉的陣地。

　　  王語非呼呼酣睡之下，元氣嘩嘩積攢。

　　  晨光熹微，悄悄滲過窗簾。

　　  耳邊忽然傳來「嗡嗡」的聲響，她艱難地眯出一條眼縫兒，長臂一橫撈過茶几上的手機，卻發現毫無振動感。

　　  好像不是手機上調的鬧鐘在響。

　　  王語非立起上半身側耳傾聽，似乎聲源離她有著一段距離，難道是栗總的鬧鐘響了？

　　  瞌睡蟲在身體各處流竄，尤以一雙沉重的眼皮最受戕害，因而王語非順從心中那股最原始的渴望，再度栽倒在枕頭上。

　　  她把身上的被子揉成一團蓋到腦袋上，以阻隔這持續不斷惱人的振動。

　　  意識逐漸飄遠，就在她昏睡過去的前一秒，耳畔撞進一道如鬼似魅的女聲——

　　  「會有人睡相不好到要把自己悶死麼？」

　　  如此陰惻惻的口氣，非栗玦莫屬！

　　  即使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小王也能迅速分辨出來。

　　  她嗖地一下翻身而起，頂著一頭亂髮和一雙迷迷瞪瞪睜不開的眼睛說：「剛才有聲音，我想再睡一會兒所以才蒙著被子的。」

　　  「抱歉，我以後會注意的。」栗玦雙手攀著沙發靠背，微微偏頭，望向王語非的目光幽邃深沉，仿佛她倆現在正在高談闊論什麼國家大事似的。

　　  誒？？

　　  栗總剛才是在向她道歉吧？！

　　  這下，那些貪婪地啃食著小王意志的瞌睡蟲全被趕跑了。

　　  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顯出十足的錯愕。

　　  她聽見栗總這樣對她解釋：「你剛才說的聲音是我在用電動牙刷刷牙。以後我會等你起了之後再洗漱。」

　　  「啊，那個......」

　　  王語非一個順嘴，剛想溜出一句「不用了」，但轉念一想，凡事不能只有她單方面地遷就栗大小姐啊。

　　  「咳咳，我是說，沒想到電動牙刷聲音還挺大哈。」舌尖一個拐彎，小王生生掐斷了自己做賠本生意的念想。

　　  每次別人割讓她一畝地，她總恨不得回饋人家十畝。

　　  這可是個壞習慣，得戒！就從栗總身上戒起！

　　  「可能是我用的這款牙刷振動比較高頻。」

　　  「真好呢……」

　　  「嗯？」

　　  「越是高頻，清潔效果應該越好吧？那肯定就更貴了……」

　　  「平價區的只要一百多。」

　　  「沒有沒有，我不是捨不得花錢，就是一直沒想起來買！」

　　  栗玦眉梢一挑，毫不掩飾地露出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好、好吧……

　　  王語非默默垂下腦袋。

　　  必須承認，她是有那麼一點兒小摳，雖然常在網上看別人安利電動牙刷有多好用，但她總覺得既然還沒上升到生活必需品的程度，那就等有朝一日她真正踏上小康再把電動牙刷自由提上日程吧。

　　  和栗玦說完這一茬，王語非徹底醒神了。

　　  她去衛生間簡單拾掇了一下，穿著宅家的大碼T恤進廚房搗鼓早飯，這樣的話，身上即使被濺點油、灑點水都無所謂。

　　  不得不說，栗總的富貴都是隱藏在細節之中的。

　　  就譬如她家用的橄欖油和玫瑰鹽，上網一搜價格，都是小王平常吃的基本款的好多好多倍。

　　  她先將栗總昨晚新拆取的一套專用餐具細細地沖洗一遍。

　　  然後翻了翻冰箱，從現成的食材中挑了雞蛋、生菜、番茄和吐司片。

　　  早餐吃塊清清爽爽的三明治，小王摸不准栗總喜不喜歡，但她自己是覺得還不賴。

　　  而且製作工序也不複雜，煎完雞蛋後，將番茄汆水煮軟，剝皮後倒進炒鍋，伴著一點點油，搗爛成番茄糊糊，再擱些簡單的調味，這是小王獨家秘方的原生態番茄醬。

　　  將食材在土司上層層鋪好，最後斜著一分為二。

　　  大功告成！

　　  都說做菜的人因為聞多了油味兒，又被關在熱乎乎的廚房裡做業，通常到真正用飯時毫無食慾。

　　  小王卻是個例外，番茄醬和煎蛋的香氣散逸開來，勾引著她肚皮咕咕直響。

　　  方才靜置一旁的大盒裝牛奶觸手還有些涼意，王語非拿起來晃了晃，約莫剩了小半盒。

　　  她歪著腦袋去看生產日期。

　　  咦？

　　  已經是十幾天前了，再一看保質期寫的十四天，她掰指算了算，最後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這不是剛好過期一天麼！

　　  幸好沒給栗總喝，王語非倒抽一口涼氣。

　　  家裡沒有其他奶啊乳啊的了，總不能只給栗總喝清水吧，這也太寒磣了。

　　  王語非腦袋轉得很快，把昨天吳姨買來的蘋果切小塊榨汁，速成一杯厚厚的果肉蘋果汁。

　　  待小王將自己費了許多腦細胞，凝結著萬千心血做成的一頓早餐呈於栗玦面前。

　　  栗玦只覺得一陣牙酸，又是番茄，又是蘋果，這搭配算是夏末風情的一種延續麼？

　　  但好歹栗大小姐只是稍稍斂眉，沒說出什麼叫人寒心的話。

　　  拉開位子坐下，栗玦雙肘撐著桌面，舉起小王特製的「愛心三明治」，咬了一小口。

　　  那一小口在王語非看來，比老鼠啃的還不如。老鼠尚且知道有了這頓未必還有下頓，能吃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