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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離雀微微昂頭,故意嘆了一口氣,「本姑娘向來吃軟不吃硬,旁人越凶著讓我如何,我便不如何。」
「你!」沈漪也見識過她的陰晴不定性子,斂去七分凶色,將語氣柔和了下來,「你擅闖天佛門,已經驚動了掌門公子,你再強闖天佛門,只怕難以全身而退。」這一次,夜離雀當回事了,可她那嫵媚的笑意讓沈漪的臉頰更燒了,「你還笑!」
夜離雀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你捨不得我死,我高興,自然便笑了。」
「胡說八道!我是怕失了阿姐的下落……」沈漪的聲音漸小,她明明該是理直氣壯的,可說到後面幾個字,她竟有幾分心虛。她也不知是在惱夜離雀,還是在惱自己,索性鬆了夜離雀的領口,背過身去,「管你信不信!」
夜離雀的氣息忽然刮過她的耳翼,沈漪驚忙閃至一邊,警惕道:「妖女!你想做什麼?」
「你猜?」夜離雀氣定神閒地在桌邊坐下,放下了手中的金瘡藥,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正欲喝下,便被沈漪扣住了手腕。
沈漪一把奪下她的酒盞,正色看她,「有傷還喝酒!你真不要命了?!」
夜離雀杵著腦袋,眸光複雜地望著她,「你阿姐也這樣說我,可不喝酒,我真的會死。」說著,依樣畫葫蘆地也說了一句,「管你信不信。」
沈漪聽她提及阿姐,衝口問道:「阿姐到底在哪裡?」
「機緣未到,不可說。」夜離雀輕笑一聲,只輕輕一彈,沈漪只覺吃痛,不得不鬆了她的手腕。夜離雀輕啟朱唇,極是舒緩地抿了一口酒。咽下這口酒後,她貪嘴似的舔了一下嘴角上殘餘的酒汁,轉眸看向沈漪時,笑意比方才濃烈了許多,「你先告訴我,回去跟師門交代了什麼,他們怎會派了菩薩將暗中『保護』你?」
沈漪怔了一下,「有菩薩將保護我?」
「嗯。」夜離雀點頭,「若不是好奇這個,我為何讓小謝把你拐進來?」
沈漪眸色陰鬱,似是想到了什麼,「我不能在這兒久留!」她轉身走了幾步,又從囊袋中拿出一盒金瘡藥來,側身拋向了夜離雀,「他們是沖你來的,你自求多福!」
夜離雀一把接住,笑道:「漪漪,你就不能像你阿姐那樣待我溫柔點麼?」
沈漪深望了一眼夜離雀,沉聲道:「不能。」
「若不是滄溟教滅的揚威鏢局,兇手便只能是四大世家的人。」夜離雀笑意全無,鄭重地說出了這個事實,「甚至可能是你的師門天佛門。」
「何以見得?」沈漪冷聲反問。
夜離雀緩緩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哂笑道:「當年枯禪大師閉關修煉《陰蝕訣》,由四大世家的掌門公子護法。後來城主嬴官偷襲得手,卻被四大世家一路追殺,萬般無奈之下,便將《陰蝕訣》托鏢你們揚威鏢局。城主擔心這趟鏢路上不順,還專門派了人暗中護送,我便是其中之一。」
夜離雀的話中透著一絲寒意,那寒意像是刺骨的北風,很快便將沈漪的整個背心涼了個透。
「天佛門的得意絕學除了拈花掌外,便是素問堂的醫道。」夜離雀後面的話更像是剜心的刀,「你筋骨錯位,他們救你之時不可能不知道,卻由著你像傻子一樣地苦練三年,呵,你說他們存了什麼心思呢?」
沈漪深吸一口涼氣,至少這三年來,她一直把天佛門視為家一樣的存在。若真如夜離雀若料,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若是不止天佛門一家參與,這事情可就更複雜了。」夜離雀再點了一句。
沈漪握拳,咬牙一字一句道:「沾過我揚威鏢局血的人,必須血債血償。」
夜離雀飲下那杯酒,嘴角微微勾起,「你拿什麼報仇呢?」
沈漪頹然別過臉去,夜離雀只須一招便能要她的命,她拿什麼報仇?
夜離雀再斟了一杯酒,起身遞向沈漪,溫聲勸慰,「別怕,還有我呢。」
「你想如何?」沈漪接過那杯酒,這種時候她確實需要一個像夜離雀這樣的幫手。
夜離雀瞥了一眼沈漪手中的酒盞。
結盟自當按規矩辦事,歃血可以省略,飲酒可省不得。
沈漪仰頭一口喝下,只覺這酒味沖鼻,實在是辣喉。如此烈的酒,也不知夜離雀是如何喝得津津有味的。
「好好小比,先把拈花掌學到手。」夜離雀忍笑,想要幫她擦去唇邊的酒汁。
沈漪扭頭避開,自己乾脆地擦了一下。
夜離雀必須承認,若說沈漣溫柔似月,那沈漪便是性烈若陽,一個不高興便會豎起滿身利刺,扎手得很。
「我繼續從滄溟教身上查探消息,你便從天佛門開始查探消息……」
「下次再見,若我十招之內還能贏你,先前說的可還算數?」
夜離雀莞爾點頭,「我這人答應的事,從不食言。」
「那便一言為定!」沈漪豎起手掌,想與她擊掌為盟。
夜離雀卻從她手中拿過酒盞,笑道:「你我喝過同一盞酒便夠了。」說完,故意把玩了酒盞一下。
沈漪這才反應過來,這酒盞是夜離雀用過的。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走了。」
「莫要輕舉妄動。」夜離雀提醒沈漪。
沈漪白了她一眼,「放心,我比你惜命多了!」
夜離雀負手輕笑,指腹碾過杯盞邊沿,莫名地覺得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