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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李珣今日著了玉帶藍裳,白馬奮蹄前行,晚風吹起他的髮帶,顯得他猶是英姿颯颯。
李珣一騎當先,身後緊跟的都是李伯陵精心挑選的幫中高手,第一要務便是保護好李珣。今晚的月光很暗,夜色陰沉得讓人莫名不舒服,五人當中較老的那人忍不住勸道:「少幫主,夜路難行,您慢些,當心些!」
李珣在玲瓏島重傷休養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可以出來走走,他怎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聽見勸說,他充耳不聞,笑道:「本少主的馬上功夫好得狠,李叔,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駕!」他揚鞭策馬,馬兒往前再疾馳了一陣,風中忽然多了一縷血腥味。
「吁!」
李珣警惕地勒停了馬兒,將馬鞭往馬鞍邊一塞,拔出了佩劍,脫口呼道:「當心!」
五人也聞到了血腥味,紛紛拔劍,將李珣圍在中心,戒備了起來。
血腥味越來越濃烈,卻遲遲不見誰從深林中殺出。
轟隆!
猛地一個爆炸聲自長生谷方向響起,回聲沿著山谷不斷傳開,餘音久久不絕。
「三山閣出事了!」李珣隱覺不妙,話音剛落,又一聲爆炸聲響起。他記得這種聲響,小時候跟隨父親李伯陵來三山閣時,南宮澤展示的震天火雷炸開就是這種聲音。可震天火雷向來是三山閣的鎮閣火器,若不是遇上什麼強敵,三山閣絕對不可能把震天火雷用上。
「走!速去長生谷!」李珣不敢猶豫,一夾馬腹,加速往長生谷的方向馳去。
入山的山道九曲十八彎,明明已經隱約望見半山上的如豆燈影,可從這裡騎馬趕到三山閣山門前,只怕還要走上半個時辰。
李珣心驚膽戰,只希望他趕到三山閣時,還來得及幫上南宮澤。
三刻之前,沈漪終是衝破了被封的穴道,自篝火邊站了起來。
隱匿在暗處的無常肆屏住呼吸,看著沈漪頭也不回地往長生谷趕去。他耐心等待沈漪跑出一段距離,才悄悄跟上。
沈漪趕去是對的,但也要保證沈漪看見她最不想看見的事,後面這一步才是最難的。
從江湖上流傳出沈漣在三山閣的消息開始,南宮澤便上下查驗了一遍三山閣,但凡女子,都一一過目。連同三山閣後山的山牢,他也逐間查驗過一回,確認谷中並沒有藏匿陌生女子。
青崖與無常伍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南宮澤查完之後,他們再將那個假沈漣悄悄地暫時藏入山牢。此時,三山閣前面打得激烈,藏匿在山牢外的青崖只覺無趣,甚至期待著夜離雀快些殺到這裡,好讓她把這齣大戲演完,將功補過。
沈漪一刻也不敢停歇,趕至三山閣山門前時,極目之處,皆是觸目驚心的景象。
三山閣山門一分為二傾倒在地,沿途鮮血無處不在,滿地都是三山閣弟子的屍首。有幸一息尚存者,即便治好,被《陰蝕訣》寒息震碎的經絡也永遠無法治癒,那些人再無修煉武功的可能。
夜離雀……
沈漪的心弦繃緊,緊張得好似要窒息。她加快步子,沿著入山的石道往裡走,左右兩側開始出現了火藥炸開的裂紋,甚至還有鐵甲的碎屑。
她真是殺瘋了。
沈漪雖說沒有親眼瞧見,她也知道夜離雀殺到這裡是怎樣的可怖。不遠處,還倒著三隻機甲獸,那也是南宮澤引以為傲的機關傑作,如今被削成兩半倒在地上,坐在裡面操控機甲獸的弟子也倒在血泊里,早就沒有了氣息。
再往前,便是平日南宮澤見客的雲天堂,取自義薄雲天之意。
只是現下那寫有「義薄雲天」四個大字的匾額已經被砍成了數瓣,散落在地上,重傷的弟子瑟瑟縮在角落裡,眼底寫滿了驚恐,而那些一動不動的弟子已經成了夜離雀的刀下亡魂。
看見沈漪踏入堂中,重傷的弟子們不由得驚呼一聲,「別殺我!」
沈漪循聲望去,似曾相識的景象撲面而來。這濃烈的血腥味與絕望的眼神,皆與三年前的揚威鏢局一模一樣。
殺人償命雖說天經地義,可夜離雀今夜已經不止是報仇,更是在屠門。
難道是《陰蝕訣》運轉過久,導致殺氣入心,走火入魔,所以她才造下了這些殺戮?沈漪擔心極了,顧不得旁人,提裙便往三山閣深處跑去。
在沈漪心中,夜離雀雖然是魍魎城出身,卻並不嗜殺。當初夜離雀趕來魍魎城救她,都可以做到儘可能地減少殺戮,即便三山閣南宮澤有罪,也不至於滿門屠戮殆盡。
一定是哪裡不對!
沈漪越想越擔心,不覺腳下步伐更快。
起初,南宮澤以為依仗谷中的火器機關可以將夜離雀斬殺劍下,可與夜離雀交手三招後,他便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他不敢戀戰,當即下令弟子且戰且退,往谷中逃生。但凡能用的機關火器,他們皆是取來對付夜離雀。
可今晚的夜離雀好似殺神附體,現下雙目赤紅,青筋幾欲爆出皮肉,哪怕遠遠看上一眼,也覺得甚是怵人。
一退再退,也終有山窮水盡之時。
機關銅門在百年寒息面前,脆如薄鐵,夜離雀一刀便能劈開一個大口子。至於箭矢,百箭齊發,難得擊中夜離雀一下,也只是勾破了她的紅裳,淺淺地在她身上劃出一到血口子。對於殺瘋了的人來說,這樣的小傷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