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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先生自記事起,見過不少江湖高手,能算得上對手的,也許只有眼前這一個小姑娘。他此時心緒激動,恨不得立馬把此人拿下,製成屍王。到時候縱橫天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天下誰敢不從他?
血脈噴張,正是藥性發作的極點。
其實,巫先生自幼便不是練武的苗子,他骨骼平庸,資質平平。年少拜師時,受過太多的白眼。直到……他被人欺負,逼入亂葬溝,他苦苦求生,在亂屍深處發現了一卷藥典奇書。那本書上除了記載了煉製傀儡之法,還記載了秘藥之術。一丸下等秘藥,可以提升常人十年功力,一丸上等秘藥,可增常人百年功力。
自從他投奔了滄溟教後,接連三代教主對他都禮遇有加。但凡他想要的,活人也好,奇花異草也罷,都會想盡一切法子給他弄來。他在這山溝里一待就是大半生,于丹藥一道浸淫多年,雖說上等秘藥煉製出的不多,中等與下等的卻不少。他報給教主的只是十分之一,剩下的那十分之九,全被他一句都是廢藥抹去。其實,全部都被他吸納入體,化作了他如今這精純的千年內息。
習武之人,若要臻至化境,必須內外兼修。萬幸他外家功法奇差,內息再醇厚,也只能站定對招。這是他的弱點,自是不會顯露在外。只要夜離雀越主動攻擊他,他便越能以逸待勞,仗著千年內息拿下此人。
霜花飛舞,卻在快要落上巫先生衣袍的瞬間粉碎無蹤。混雜在霜花之中的雪鴻纏上了巫先生的喉嚨,卻在他輕輕一咳之間,便被震得鬆散開來。甚至餘下的內勁沿著雪鴻一路震顫,反將夜離雀的右掌刮下了一層皮來。
夜離雀吃痛收回雪鴻,不敢相信地瞥了一眼巫先生。她自忖即便把《陰蝕訣》催到最高處,只怕也不及此人的五成內息。強打強殺一定是下策,當務之急,只能設法借力打力,興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巫先生看這姑娘準備再次來襲,不由得咧嘴露出一個激動的笑來。他倒要看看,這丫頭還能攻他幾招,等他玩膩了,再一招取了她的命。
夜離雀餘光發現這人笑得實在是怵人,知道他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臨敵最忌每一招都打在對手的意料之中,所以這一次,夜離雀足尖一旋,霜花再出,身形卻一個空翻,落在了巫先生身後。
「就這?」巫先生知道前面飛來的霜花只是虛招,真正的後招是她從後拍來的這一掌。正當他運起內息,準備用背心承下這一掌,順勢將她的手骨震碎時,他沒想到夜離雀竟是旋身掠入了他日常居住的石室之中。
內息震顫,猛擊而出,竟是將身後的石垛子崩了個粉碎。
「老東西!本姑娘早就知道你藏了這種陰招!」夜離雀確實多留了一個心眼,入室之時,回頭故意挑釁。她就不信,這石室里沒有這老東西看重的物事!即便做不到投鼠忌器,她也要這老東西分分神,好消磨他的耐性,也耗損他的內息。
若不能磨損一二,強對強只有死路一條!
「你以為你跑得了?」巫先生的耐心正在急劇下降,當即跟了進去。
夜離雀一路躲避巫先生打來的掌風,一路揮舞雪鴻勾纏裡面的瓶瓶罐罐擲向巫先生。煉藥不易,她就不信了,這老東西不心疼。
她確實猜中了,看著接連十餘壇半成的藥品被這丫頭給毀了,巫先生內息震盪,終是惱怒,「死丫頭!我今日要你死!」掌風猝然凌厲不休,像是一浪又一浪的海嘯,排山倒海而來。
夜離雀聞風左閃,躲過一掌後,雪鴻竟是勾扯了一整個石柜子過來,將所有的掌風都擋在了身後。
巫先生強行收斂內息,無奈內息實在是太猛,這一收非但沒有來得及保下這滿柜子的藥品,還讓內息反噬,震得五臟六腑一陣劇痛,張口之間,便吐出了一口鮮血。
「嘖嘖!老了,果然不中用了!」夜離雀趁機譏諷,「你以為你內息醇厚,本姑娘就奈何不得你了?」反正她是一個人來的,這裡又沒有她在乎的東西,至於那老東西就不一樣了,這裡可都是他的心血。
一輩子的心血啊,當真是可惜了。
仗著靈動的身法與零碎扔過去的藥罈子,夜離雀輕鬆將第一間石室折騰成了一片狼藉,很快便竄入了第二間石室。
她的闖入讓關在石室牢籠裡面的女人發出一陣驚恐的哀呼,借著裡面的燈燭光亮,夜離雀匆匆掃了一眼這些女人,每個臉上都爬著不少毒蟲,只看一眼便讓人忍不住背脊發麻,難受得緊。
夜離雀肯定不能拉扯活人去墊背,於是她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往石室深處奔襲,直到盡頭方才停下來。
「漣姐姐?」
石室最深處並沒有出口,卻掛著一幅美人畫,畫中美人不是旁人,正是沈漣。
這老東西怎會與漣姐姐有關聯?
夜離雀百思不得其解,可身後的巫先生已經殺到,她不得不打斷思忖,專心應敵。這裡既然沒有什麼亂他心神的,她只能借著這裡高矮錯落的地勢躲避他的掌風。
奈何,巫先生的內息實在是太醇厚,夜離雀騰挪之時,只要慢了半步,便會捱上一記掌風。若不是她有《陰蝕訣》扛著,尋常人捱上一記掌風,只怕胳膊都要被崩碎當下。
「救救我……救救我……」
牢籠裡面的女人瞧見這一抹紅影,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幻覺中的仙子還是現實里的俠女,她們只有一個想法,便是活著離開這個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