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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在大婚之日扳倒四海幫,天佛門無疑便會成為武林第一門,這筆買賣怎麼算都是划算的。一可以為兄長復仇,二可以討回一個公道,三可以威震武林。檀雨向來不喜被人踩在頭上,這樣的好機會她不想錯過。
衛謝之死對沈漪而言是莫大的刺激,檀雨看在眼底,心中卻多了幾分踏實。世上之事,只要沾上了情字,便會讓人無懼無畏。檀雨有時候還在慶幸,沈漪那夜沒有來得及救下謝公子,四海幫這一刀無疑給她殺出了一個好幫手來。
這半年來,沈漪多數時候都在閉關習武,不僅學會了全套的拈花掌,還從薩珠留下的武學心得中悟出了切脈七式的精要所在。她的外門功夫大增,配上她的醇厚炎息,她自信有把握在喜堂之上重創李氏父子,給他們一個極大的驚喜。
如今她與李珣大婚的消息傳遍江湖,那個妖女卻依舊杳無蹤跡,像是人間消失了一般。每次想到這裡,沈漪半是氣惱,半是憂心。
她為何還不來問她?
她是被什麼事絆住了麼?
難道她受傷了?
還是……
若是憐妝的的確確就是她的阿姐,難道是那妖女沒能救活阿姐,所以才愧悔得不敢來見她?
沈漪每次一個人獨處時,這些問題就像是春筍似的一個一個地冒了出來。甚至她還想過,那妖女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她,所以知道她的大婚消息,多半是當沈漪已經變心,便並沒有必要繼續糾纏。
沈漪不得不承認,她永遠都會栽在妖女身上。自以為可以用大婚逼出妖女,真正的主動權卻還是在那妖女的手裡。
有時候沈漪越想越是難過,便連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強逼自己沉浸在武學之中,忘記妖女片刻。可是,入了心的人,已經成魘,豈是說忘卻便能忘卻的。
「你必須給我個交代!」
到了最後,沈漪對夜離雀只有這最後一個要求。她不能這樣招惹了她就一走了之!關於憐妝的生死,沈漪也需要夜離雀給她一個結果!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便入了秋,又是一年中秋月圓時。
簾星塢繁星滿天,月華如水,本就是人間仙境,中秋這一夜就更是美不勝收。
只是,簾星塢中的幾人並沒有興致欣賞月色。
沈漣的身體大好,在徐陽的調養之下已經可以行走如常。只是她喉嚨上的傷與面上的傷實在是太重,是以即便恢復得很好,沈漣還是無法說話,平日只能以紙筆代話,面容也只恢復了五成,看上去沒過去那麼怵人罷了。
她端著湯藥站在徐陽身邊,關切地看著徐陽診脈。
夜離雀面色微白,笑道:「徐老可是華佗在世,漣姐姐可以放心。」
「還敢說!」徐陽給了她一記眼刀,「讓你好好靜養,你居然還敢溜出簾星塢,你瞧瞧,又費了老夫多少湯藥,才把你給養回來!」
夜離雀不服道:「萬幸我溜出去了,否則小謝是真的要餵蛇了!」
「……」徐陽說不過她,殿下若是真折在了月竹澗,那可真是大事了。
夜離雀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後怕。她命丫鬟給小謝送信之後,等了大半個月也沒見小謝將漪漪送過來,便覺當中定有蹊蹺。她丹田盡毀,本就不宜長途跋涉,以免內傷加重,落下病根。可她沒辦法一直在簾星塢等著,便不顧徐陽的勸說,悄悄地溜了出去。
小謝一路遊山玩水往西去,加之夜離雀打聽到沈漪也護送師門骨灰一路往西,夜離雀便猜到小謝是什麼心思。李氏父子對漪漪一直虎視眈眈,想來在州府一定沒有法子把沈漪帶出來,所以小謝才會故作遊玩,趕赴天佛鎮。只要遠離了李氏父子的掌控,便有機會把沈漪帶到簾星塢。小謝是個辦事妥帖的人,夜離雀自然認同小謝這個法子。
她一路暗中跟著小謝,本想等小謝回到天佛鎮,再與他相認,萬萬沒想到四海幫的人竟敢在月竹澗對小謝下手。她這一路跋涉,本就加重了內傷,後又強行帶著小謝逃出竹林便觸發了內傷發作,命懸一線。
謝公子哪裡還顧得自己,當即舍了木輪車,背著夜離雀趕去了附近的小鎮,雇了馬車便往簾星塢來。倘若再晚一日,夜離雀便要成個實實在在的廢人了。
徐陽本想怒喝夜離雀幾句,可瞧她救下的是殿下,便只能咽下那些話,盡力救治,調養至今。
「徐老,我恢復得如何?」夜離雀看徐陽臉上沒有了平日的憂色,試探問道。
「還要再調養一個月。」徐陽肅聲說完,停下把脈,看向沈漣,「可以餵藥了。」
夜離雀沉下眸子,低聲嘟囔,「再過一個月便是九月中旬……來得及……還來得及……」
沈漣知道她在嘟囔什麼,在床邊坐下後,舀起一勺湯藥吹了吹,餵向了夜離雀。漪漪與李珣的大婚消息江湖無人不知,簾星塢又不是與世隔絕之所,夜離雀自然也是知道的。
「你又想溜出去?」徐陽不悅問道。
夜離雀重重點頭道:「這回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出去!」
「唉,臭脾氣,就是不聽勸!」徐陽無奈搖頭,遇上夜離雀這樣的病家,也算是他行醫多年的一個劫數了。
沈漣咿呀發聲,示意夜離雀先把藥喝了。
夜離雀微笑道:「好,我聽漣姐姐的。」這些日子的相處,有時候沈漣不必寫字,夜離雀也可以懂得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