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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她不可能拿此事問詢四大世家的人,以免招惹四大世家的人起疑。
沈漪眼圈微紅,還是死死盯著他等他解釋另一件事。
謝公子進來之前早就想好了說辭,語氣瞬間寒涼了下來,道:「是我曾經敬她如親姐,只因她曾在我最危難時拔刀相助。可恩義也不是這般用的!她屠戮三山閣後跑來找我讓我以朝廷名義為她正名說什麼是三山閣殺了沈漣所以她才會一怒之下屠戮長生谷。」
沈漪突然覺得陌生極了不僅僅是夜離雀還有眼前的謝公子。她曾見謝公子對夜離雀是那樣上心甚至謝公子比她認識夜離雀更久若只為了此事就鬧翻了,實在是難以讓人信服。
謝公子卻冷嗤一聲,坦蕩地迎上了沈漪質疑的眼神,自嘲道:「世上沒有什麼事是理所應當的,這些年我花在她身上的傷藥已不止萬金,只要她開口的,我哪件事沒有好好辦?照理,我與她已是兩不相欠。」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事分對錯,凡事也要講良心。她屠三山閣是因為什麼,我不知道,她殺你阿姐又是因為什麼,沈姑娘想必比我清楚。她的事與我無關,我也不希望牽扯進去,污了我皇族之名。」
沈漪聽著這些在理卻淡漠的話,總覺得現下還在夢魘之中,沉啞道:「我認識的謝公子不會說這樣的話。」正如她心中的妖女,本不該做出這些難以回頭的舉動。
謝公子目光悠遠地看向了窗外,認真道:「眼見就一定為實麼?我本就不屬於江湖,朝廷自有朝廷的律法,我若幫她顛倒黑白,還如何輔佐皇兄治理天下?」
「你為何要救我?」沈漪徐徐開口。若是盡如謝公子所言,她與謝公子更無任何恩義糾葛,救她實在是說不通。
謝公子淡淡笑笑,側臉看向沈漪,「我發布通緝,天下共討妖女夜離雀。聽聞四大世家聯手圍攻魍魎城,便指派兵馬前來相助,恰好在半途遇上了,便救下了你們。沈姑娘可是為武林解決了一個禍首,如此大義,在下絕不能讓你在府衙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所以才去請了徐老來……」
「夠了。」沈漪打斷了他的話,看著那張熟悉的俊臉,只覺莫名地發寒。
即便眼見不為實,可感情是實實在在的。謝公子的解釋皆是合理,即便不合情,多少也是顧及他的身份。堂堂皇子確實不值得為個江湖妖女同流合污,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在適合的時機割袍斷義、劃清界限,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她能怨他什麼?不能。
她與謝公子嚴格算起來,至今只是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少了夜離雀那層情分,她根本不夠資格要求他為她做什麼。
這些人一個一個地變了、走了,這樣陌生的江湖原本留下也沒什麼意思。只是,還有仇人逍遙法外,那個禍首東方離還好好活在這個世上,憑什麼呢?倘若不是她,夜離雀興許不會做那樣偏激的舉措,也許她與夜離雀也不會走至這樣的結局。
沈漪忽然苦笑了起來,啞聲道:「這些日子叨擾謝公子了,我既然已醒,便該與掌門公子同回師門。」
「此事不急。」謝公子見她情緒緩下,語氣也和藹了許多,「沈姑娘一戰成名,江湖如今無人不知沈姑娘擊殺夜羅剎的俠義之舉,既然傷勢未愈,就該在我這裡好好養著,免得旁人說我這個皇子不知禮數,怠慢了女俠。」
沈漪嘴角兀自噙著苦澀的笑意,冷聲道:「我竟不知殿下竟是如此沽名釣譽之人。」
「人活於世,總要圖點什麼。」謝公子倒也不惱,「沈姑娘就沒有什麼想圖的麼?」
「有。」沈漪這次答得乾脆。
謝公子含笑望她。
沈漪與他靜靜地對視片刻,忽然想通了一事。雖說滄溟教在北疆蟄伏百年,可這百年積蓄的勢力其實不容小覷,她一個人肯定是殺不了東方離的。照她對四大世家那些人的了解,自始至終他們都防備著她,怎會全心幫她對抗滄溟教?現下她缺的是幫手,不可再因著性子無端樹敵。
謝公子看她眼底若明若暗地涌動著殺意,多少猜到一些她的想法。這也是他想引導她的方向。人有執念,必有生念。為愛也好,為恨也罷,只要心中有未了之事,就一定能好好活著。
「府衙還有些公務要處置,沈姑娘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謝公子沒有繼續問下去,有些話點到即止,過猶不及。
沈漪也沒有留他,應著他的話茬目送他離開了房間。
四周安靜下來,沈漪盤膝坐定,原想催動炎息好好調息一回,哪知剛剛開始便覺丹田處燒得發痛,只得暫時停下。
「咳咳。」她捂住心口,忍不住咳了兩聲。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變故看似合理,卻透著一抹不合情的詭異。明明事實就這麼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可沈漪就是覺得每件事上都蒙著一層紗,讓人看不清事情本來的底色。
那妖女曾經說過,她喜歡她,可既然喜歡,為何會如此傷她,又求死得這般決絕?
謝公子向來淡泊名利,明明在朝中可以當一代賢王,偏來江湖上找什麼江湖大義聲名,這又是為何?
沈漪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一切越是合理,她就越是覺得不對。忽地,她覺得指尖壓到了什麼硬物,她微微扯開衣襟,終是瞧見了掛在她心口上的醒神玉。
她記得這塊醒神玉她是掛在腰間的,若不是這次殺上魍魎城時戴了它,她也不能在迷香之中逞能與無常伍殊死一戰。雖說她是昏迷了好幾日,可那些丫鬟也不至於把醒神玉專門掛在她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