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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記得用。」
這是沈漪最後留給夜離雀的話,她快步走下樓去,先前拉扯她進來的那兩名姑娘給她遞來了紙傘,送她出了門。
謝公子推著木輪靠近門邊,嫌棄道:「對面那家的金瘡藥可沒有我的好。」
夜離雀低頭看向另一隻手心的金瘡藥,笑道:「畢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用一日也無妨。」
謝公子冷淡道:「她有句話說錯了。」
「哦?」夜離雀好奇看他。
「你一點也不惜命。」謝公子當年有多敬她的無畏,今日就有多心疼她的無謂。
夜離雀放下了杯盞與金瘡藥,緩緩走近門邊。
謝公子以為她想與他低語什麼,卻不想夜離雀竟是一手一個門扇,笑吟吟地答道:「小謝說的對,我是該好好養傷,所以,我先睡了。」話音一落,便將門扇左右齊關,把謝公子關在了門外。
謝公子欲言又止,最後只能搖頭苦笑,天下怕只有他能容下夜離雀的放肆了。
肯養著便好。
沈漪出了風月樓後,故意放慢腳步,不時借著張望街邊的小攤打望身後。她來時確實沒有發現菩薩將跟著她,經夜離雀提醒後,她終是發現了一直跟著她的那名菩薩將。
提到天佛門,她此時五味雜陳。
師門若是做賊心虛,知曉阿姐有了下落,確實會派人跟著她;可若只是師父擔心她,才派人暗中保護她,她便是冤枉了師父。
誰的一面之詞都不可盡信,她一定要親自查個水落石出!
不枉殺一人,也不漏殺一人。
今日夜離雀有句話說對了,她如今只是下路的金針堂弟子,她最該做的便是在這次小比中勝出,把拈花掌學到。
她因為筋骨錯位浪費了整整三年,她必須比往日更用功,方能在明年師門大比中闖入前三,成為掌門公子的關門弟子。
薩珠一定知道些什麼,只有先接近了他,才有機會套出想要的消息。
回天佛門的這十里山路,沈漪走得很慢,她一邊走一邊思忖著往後的路,既不能太急,也不能太慢。
如若天佛門真與揚威鏢局滅門之事有關,他們一定不會對她傾囊相授,這也是她對師門的試探。
越往山里走,雪便下得越大。
落在紙傘上的雪越來越多,她只覺沉重,不禁將紙傘斜了斜,抖下了紙傘上的落雪。
餘光瞥見一抹身影掠過雪林深處,飛快地消失無蹤。她知道,那個一直跟著她的菩薩將已經先一步趕回師門了。
寒風刺骨,她在風雪之中微微一顫。
有些事不必探尋,便已有了答案。
若真是師父擔心她,才派人跟著她,這菩薩將一定會護送她到山門前。
沈漪執傘望向歸路,唇邊多了一抹冷冽的輕嘲,「天佛門。」
眼眶微燙,視線一瞬陷入了模糊。
那夜,她與阿姐被兇徒齊齊地拍中後背,兩人並無內力,這一掌便算是要了她們的半條命。
骨裂的劇痛沿著脊骨直躥腦門,她想掙扎著站起來,卻被那兇徒一腳踩在了身下,「快跑……」
沈漣忍痛爬了起來,只回頭看了一眼沈漪,便拼盡全力地拔腿便跑,「你們要的東西在我這兒,想要的話,便來拿!」說著,她從懷中摸出一塊紅帕子,一口咬住邊角,一邊跑一邊作勢要將那帕子嘶咬成兩半。
沈漪慘聲哭喊,「阿姐……不要管我……快跑啊……」
「快追!莫讓那丫頭毀了《陰蝕訣》!」那兇徒看見紅帕子簡直眼睛快要滴出血來,狠狠地在沈漪身上踢了一腳,便揮手示意身後跟著的兄弟們一起追趕跑了的沈漣。
跑在最後的那名兇徒突然在沈漪身邊停了下來,他看著因為疼痛蜷縮一團的沈漪,眼底騰起了一寸殺意。
這個丫頭也不能留,斬草不除根,定有後患!
他揮起長刀,正欲一刀斬下沈漪的腦袋,只聽「咻」地一聲,他便捂著心口倒了下去。那支穿透了他心臟的金針牢牢地釘入了巷子的一側石牆裡,針尾還懸著一滴鮮血,久久沒有滴落。
「滄溟教妖人,膽敢在此放肆!」
曇雲一襲白袍,卓立檐上,映入了沈漪的眼底。
八月十五的月光明亮地照在她的臉上,她飛身而下,將沈漪一抱而起,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時候師父的懷抱有多暖,現下的沈漪便覺得有多刺骨。
若真是天佛門賊喊捉賊,沈漪便只剩下了「噁心」二字。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驚不驚喜~~~大家晚安~
第14章 謝公子
風雪漸大,終是將來時留在山道上的腳印覆滅。
那名跟著沈漪的菩薩將快速奔入菩薩堂,將今日所見一一匯報給掌門公子薩珠。
「夜離雀沒有現身?」薩珠再次確認。
菩薩將如實回答:「回掌門公子,沒有。」話音剛落,便瞧見三個妹妹拍著肩上的落雪,從外面走了進來。
大妹談墨嗤笑道:「白白跟著凍了一程,小妹啊,下次再出這種餿主意,可要三思而後行。」
二妹檀雨輕咳兩聲,示意大姐莫要再激小妹。
曇雲知道大姐就是個嘴巴不饒人,她也懶得與她計較。只是垂著腦袋,一直思忖著什麼。
薩珠看她想得入神,忍不住問道:「小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