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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年修習《滄溟心法》,最是畏懼屍毒這類寒冷之毒,入體之後帶來的痛楚那是翻天覆地,饒是他再堅強,遭了這樣的苦也終是忍不住瑟瑟顫抖起來。
「夜離雀!」沈漪短促地喚了一聲,本想與夜離雀雙刀合璧,先把無常叄給了結了,哪知她話音才落,便發現夜離雀以刀支地跪了下去。
她臉上的青筋忽退忽現,她死死咬牙,另一手去摸懷中的烈火丸。
偏偏在這個時候發作!
夜離雀滿心不甘,這讓人痛不欲生的痛楚若是平日起了,她尋個地方強忍便好,可現下不成,這生死攸關的時候若不及時壓下烈火丸的毒痛,她只怕連刀都握不穩了。
沈漪以為她是寒症發作,這時候需要及時服下烈火丸,便飛至夜離雀身前,提刀怒視無常叄,話卻是說給夜離雀聽的。
「快吃!」
夜離雀笑出聲來,真是風水輪流轉,現下竟是沈漪在保護她了。
無常叄難得遇上這樣的機會,揚聲道:「快!趁這個時候!一起上!」他也強提內息,一邊與屍毒對抗,一邊朝著沈漪攻來。
一枚溫玉丹只能提升她的內功修為,可臨敵最重經驗。他偏就不信,沈漪這種天佛門的下路弟子能有什麼本事對抗他的殺人招數。
九名滄溟教弟子將兩人重新合圍。
無常叄掌風極寒,雖說不及《陰蝕訣》的寒霜威力,可他自信對付沈漪已經綽綽有餘。只是,他漏算了沈漪是跟了夜離雀不少日子的人,她也不是天佛門中最規矩的那種弟子。為了復仇,當初夜離雀教她的擊殺招數,她每一招都記得,而且苦練過數百次。
就算當初揚威鏢局的滅門慘案不是滄溟教所為,可阿姐的失蹤絕對與滄溟教有關。就憑這一點,沈漪就不會讓無常叄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心慈手軟是無法復仇的,同樣的,對付這些亡命之徒,最好的辦法就是送他們去見閻王,人間便能少些無辜之人枉死。
哪怕她只有一個人,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在乎之人。
那九人紛紛亮了兵刃,朝著夜離雀捅來。
沈漪圍著夜離雀周圍旋刀一圈格開,反手便捅向了身後的無常叄。無常叄大驚,那拍出的一掌只得收回,還要附帶避開這一刀盪出的刀氣。
「名門正派,竟會這樣的卑鄙招數!」無常叄忍不住低罵一句。
沈漪冷哧回答:「對付卑鄙之人,自然只能用卑鄙的招數,旁的招數反而會髒了我的手!」說話間,一刀橫切無常叄的下盤。
無常叄一躍跳開,尚未落地,沈漪的刀刃繼續追砍他的下盤。任何江湖高手一旦懸空,便必須落地才能繼續出招,在落地這一瞬劈砍下盤,絕對是致命一擊。
當初沈漪學這一招的時候,忍不住對著夜離雀罵道:「卑鄙。」如今她臨敵對陣,方知這些卑鄙的招數才是最有用的招數。
她忽然覺得爽利,若不是無常叄用掌風撩起漁網擋住了她的刀鋒,只怕她這一刀已經把他的雙腿給砍下來了。
無常叄的心猛烈驚跳,一個夜羅剎已經夠難對付了,這沈漪也是個難收拾的主,他只後悔不該耐心布置一夜,就應該昨晚一路追擊,不給沈漪任何調息吸納溫玉丹功效的機會。
沈漪記得夜離雀教過她,一旦得了先機,切不可猶豫,要麼把對手打廢,要麼把對手的命拿了,當斷不斷,自受其亂。
無常叄一時半會打不廢、殺不死,但是那九名礙手礙腳的滄溟教弟子可以。沈漪趁著無常叄沒有反擊,突然調轉刀口,刀氣凜冽,一刀就削下了其中一人的胳膊。
她匆匆看向夜離雀,瞧她顫抖著沒辦法把瓶蓋打開,便順勢一刀削開了瓶蓋,急道:「快吃啊!」說完,她便發現有些事急也沒用了。
這瓶子裡面竟然有水!
那晚夜離雀為了救她,一躍入水,又與人纏鬥過數招,這瓶子早在那時候便被內勁震裂了。泡了那麼久的烈火丸,也不知是否還有功效?
沈漪還沒弄清楚,卻見夜離雀將瓶子一扔,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不要逞能!」
「吃不得……」
夜離雀打著顫說完這句話,忽然想通了許多事。
原以為嬴官真是讓她辦事,沒想到這烈火丸里還摻雜了其他的毒藥。若說先前的烈火丸只是為了讓夜離雀成癮,那這次的烈火丸便是混雜了化功之毒,真按著嬴官所想,吃完這一瓶的藥回去,寒症確實不會發作了,可她修習了三年的《陰蝕訣》也會因此化盡。嬴官到時候想要她的命,簡直易如反掌。
或許嬴官讓她去光明寺盜取溫玉丹,並不是真的想要溫玉丹,因為他清楚夜離雀絕對不是個乖順的棋子。魍魎城這次大鬧玲瓏島,四大世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必須花最小的代價收拾夜離雀,至少魍魎城不能再有人折在夜離雀手中。
甚至——
問道禪師突然進入密室,或是滄溟教追到了光明寺,這一樁一件連在一起,絕對是有人通風報信。只要那些人與夜離雀打起來,體內的寒息越烈,烈火丸的藥癮就發作得越快。夜離雀若想繼續戰鬥,就必須不斷服用烈火丸暫時緩解痛楚。
哪怕夜離雀服下了溫玉丹,遇上了問道與滄溟教的人,她也來不及調息納為己用,只會為了生存不斷吞服烈火丸,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