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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魍魎城幾乎人去樓空。
沒有放棄魍魎城的人自發地去了明月山七處堂口值夜,而部分離開的殺手們也隱匿在了明月山中,準備把這齣大戲看完。
第二日,四大世家齊聚明月山下。沈漪一人當先,依著那晚對魍魎城七處堂口的記憶,領著諸人一路連破七處險關,殺到了魍魎城下。
「魍魎城東南西北一共四闕,四闕底下互有機關相通,處處皆有殺機。」其實沈漪並不知所謂的四闕機關,她不過是說來讓四大世家的人忌憚,一會兒不至於全部衝殺進去。
沈漪一邊說著,一邊觀望四周。這一路上雖說遭遇了不少抵抗,可是以她所見,根本就不是她記憶中的真正的堂口實力。
她會在這裡麼?
「夜離雀若是藏匿四闕之中,便是我們在明,她在暗,定要小心提防她突然從暗格里殺出來……」
很快,沈漪便得到了答案。
那紅衣女子坐在高處,雙足不著鞋襪,一盪一盪地懸在半空,發出癲狂的笑聲,正是夜離雀。
「夜離雀!」沈漪心緒複雜,聽那妖女數語之後,她一針射向了夜離雀,旋即飛上了城樓,與她纏鬥在了一起。
毒蠍啄魂傾巢而出,將四大世家的人攔在了城外。
沈漪與夜離雀一同躍下了城頭,終是得到了片刻交談的機會。
這是她們唯一的機會。
可夜離雀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明明她可以躲開,明明她可以把話說個清楚,偏生她迎上了沈漪的金針,一句又一句地不斷刺激著沈漪。
「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沈漪從來沒有想過真的要她的命,聽見夜離雀說出那句話,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見夜離雀將金針徹底穿透了她的心口。
沈漪不懂,一千、一萬個不懂。
她為何要以這種方式自戮,為何要用這麼慘烈的法子了斷她們之間的所有?
沈漪沒有要到她的解釋,卻要了她的命。
看似天經地義,於沈漪而言卻是天翻地覆。
那妖女曾是那麼好……
「這樣……夠不夠?」夜離雀問得瘋癲,她並不知她的這句話比世上任何兵刃還要鋒利,已將沈漪的心一刀洞穿。
沈漪不知說什麼,不知該做什麼,眼淚先一步滾了下來。
夜風之中,她只覺周圍嗡嗡作響,她看不清夜離雀對她綻放的笑臉,聽不清夜離雀戲謔地對她說那句初見時的話——
小娘子,不哭。
這一次,夜離雀並沒有給她拭淚,只是猝然揪住了她的衣襟,將她從失神中晃醒回來。
沈漪放棄了掙扎,也放棄了還擊。
夜離雀猛地一掌拍出,硬是將她擊退數步。
沈漪的心口痛極了,哪知夜離雀紅袖一翻,凜冽的寒息如同氣浪,將沈漪從魍魎城的城門掀飛出去。
夜離雀捂著心口深望了她一眼,終是轉過身去,揚聲道:「你們想要我魍魎城的珍寶,我讓你們一件也拿不走!」話音落下,城門驟然關閉,刺鼻的火油味道驀地濃烈了起來。
李珣奔上前來,將沈漪小心扶起,瞧她臉色難看,急問道:「阿漪,你沒事吧?」
沈漪淚眼一瞬不瞬地望著火光自城中躥起,很快便將整座魍魎城吞沒在了火海之中。
那妖女是在求死!
是因為殺了阿姐,所以愧悔難耐,才選擇了死在她手上麼?
如此,她們誰都解脫了。
東方離不能再用阿姐引誘她們做刀俎,幫她誅殺四大世家,蕩平中原武林。
火海呼嘯,熱浪滔天。
沈漪捂住雙耳,心緒混亂到了極致。
阿姐沒了,夜離雀也沒了,誰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氣血翻湧,內息大亂,只覺心口堵得發痛,突然一口血腥味涌到了喉間,她甫才張口便吐出了一口鮮血,頓時昏了過去。
「可惜了。」薩珠來此,有一半是為了傳說中的魍魎城珍寶,如今夜離雀葬身火海,魍魎城埋葬火海,那些珍寶也付之一炬,實在是可惜。
李伯陵原以為會與夜離雀大戰一場,沒想到她竟是存了與魍魎城同葬的心思。
這夜羅剎果然心性異於常人,有膽子屠戮三山閣成為武林公敵,卻不敢困獸死斗,與四大世家再戰一回。
「該下山了。」卻邪堂掌門公子獨孤擎適時地提醒大家,「此事已經結束了。」
哪知,就在弟子們收起兵刃準備下山時,他們竟是一個接一個地突覺腿軟,紛紛倒在了地上。
火油味太過刺鼻,是以誰也沒有發現附近還瀰漫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迷香。
「中計了!」薩珠驚覺不妙,下意識運功逼毒,才發現吸入迷香不少,此時半點內勁都使不出來。
「你們卻邪堂是什麼意思!」李伯陵發覺不對之處,根本就不是魍魎城餘孽放的迷香,而是卻邪堂的人。
獨孤擎大驚,沒想到自己帶來的弟子竟有半數突然反水,怒喝道:「你們這是反了?!」說話間,餘光瞥見身側二弟獨孤驚袖底乍現一點寒光,他踉蹌躲開,堪堪避過這一刀,更是不敢相信地瞪大了雙眸,死死盯著二弟獨孤驚。
「你瘋了麼?我是你大哥!」
獨孤驚比這個兄長瘦弱得多,因為幼時練武傷了筋骨,所以武功平平,在卻邪堂里根本就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