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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鏈應聲而碎碎片零落在地。
沈漪接過她遞來的烏金短刀看向掙扎爬起、拼死求生的嬴官。那一瞬,她手裡拿著的烏金短刀極是沉重就像是那些故去的親人都把手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催促著她從嬴官開始討回公道。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嬴官明知求饒已是徒勞可事到如今,除了求饒之外他已想不出還有什麼法子活下來。
不對……好像還有一個……
嬴官垂下頭去,足尖悄無聲息地鑽出一道泛著青澤的利刃。等沈漪靠近,他只要劃破沈漪的肌膚,哪怕是一點皮肉之傷利刃上的毒藥也足以沁入沈漪的身體,他仗著解藥便能有一線生機。
「阿娘,爹爹。」沈漪眼眶已然紅透復仇是有快意的,可這樣的快意她寧願一輩子都不知道只換那些離開的人安然無恙。
「這是他欠我們揚威鏢局的!」沈漪一刀捅向嬴官哪裡顧得嬴官突然抬腿朝著她踢來。
啪!
雪鴻鞭落重重砸在地上鞭首染滿了猩紅色的鮮血。
沈漪這一刀刺空了嬴官的慘呼聲卻久久迴蕩在閻羅殿中讓人聽得發怵不忍再看他的慘狀。
寒霜覆滿他的左足,前半段已被雪鴻鞭碎,連同那道藏在鞋底里的短刃,碎得面目全非。他痛到了極致,再也無法忍下如此難捱的痛楚,倒下的瞬間張口對著沈漪叫罵道:「來啊!給我個痛快!我就是利用了你們揚威鏢局設局!我明知道四大世家對《陰蝕訣》虎視眈眈,我還是把風聲傳了出去!我就是要你們揚威鏢局的人都死!全部都……死……」
最後那個字只剩下了一個短促又微弱的氣音,原是沈漪已經一刀捅入了他的心口。她自不會反覆折磨他,他只有一條命,再怎麼折磨,他也只能償一條命。而那些已經離開的人,已是根本回不來了。
她的手久久不能離開烏金短刀的刀柄,瑟瑟顫抖著。眼淚卻先一步沿著臉頰滾了下來,滴在了嬴官的屍首之上。
夜離雀臉上的青筋漸漸退卻,她在沈漪身邊蹲下,溫柔地覆上了她的手,暖聲道:「他死了,漪漪。」
沈漪顫然側臉,對上夜離雀的眸光,只覺心中酸澀更盛,忍不住張臂擁住了她,嗚咽大哭起來。
夜離雀並不說話,只是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後背。
殿上其他魍魎城殺手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最後他們將視線投向了東魑與西魅兩位護法,這夜離雀的武功詭異又強大,連城主嬴官都死在她手裡,他們貿然上前圍攻她,只怕也是找死罷了。
群龍無首,本就是烏合之眾,如今更是人心惶惶。上前圍攻夜離雀不行,逃走只怕也不成,以夜離雀的本事,他們今晚是生是死全在她一念之間。
「東魑。」夜離雀突然開了口,讓東魑不禁一顫。
他緩了口氣,方才答道:「有何指教?」
「爾等還愣著作甚?」夜離雀沒有回頭看他們,聲音冰冷如霜。
東魑一時沒反應過來,西魅卻想到了,他往前走了一步,虔誠地對著夜離雀跪了下去,揚聲呼道:「拜見城主大人!」
東魑恍然,也跟著跪了下去,叩首道:「拜見城主大人!」
瞧見兩名護法都跪下認了夜離雀為新城主,剩下的那些人哪敢遲疑半分?烏壓壓地紛紛跪倒在地,顫聲高呼,「拜見城主大人。」
夜離雀微微側臉,餘光落在東魑身上,肅聲道:「府庫鑰匙定在嬴官身上,東魑,你取下鑰匙,帶他們去府庫隨意拿取財帛。」
東魑怔然,不解問道:「這府庫可是城主私庫。」
「卻也是諸位拿命換來的賞金,不是麼?」夜離雀最後拍了兩下沈漪的背心,鬆開了雙臂,起身轉過身來,凜聲道,「魍魎城自今日起,每回任務的九成歸你們,一成歸我。」
這話一出,眾人大喜。
往日魍魎城的規矩,都是七成歸城主,三成歸殺手。如今這麼一換,他們忍不住撫掌應聲,皆贊夜離雀處事英明。
「還有一則新令。」夜離雀豎起了食指,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魍魎城上下,禁殺自己人,如有違規者,殺無赦。」
這些人都是弱肉強食慣了,若不趁著現下的威壓讓他們牢記這則新令,只怕一會兒入府取金時,會釀出內鬥大禍。許以大利,這是城主之恩,再下嚴令,這是城主之威。若想把魍魎城變成掌中勢力,就必須著手大改城令,夜離雀對此事胸有成竹。
「若有不想繼續留在魍魎城者,取了金銀,便自行離開魍魎城,從此生死各安天命,江湖不見。」夜離雀說完看向西魅,「天亮之前,還請西魅護法給我一本全新的名冊,我要知道最後魍魎城還剩幾人。」
「是,城主。」西魅領命。
夜離雀揮手道:「退下,順便把這個丑東西也拖走。」她厭惡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嬴官屍首。
東魑領命,摸到了嬴官的府庫鑰匙後,便將嬴官的屍首扛出了閻羅殿。其餘殺手也不敢多留,也跟著退出了這裡。
魍魎城的人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好名聲,夜離雀知道,就算放他們離開,離了魍魎城的庇護,江湖仇家對他們可不會客氣。所以最後這句話看似恩賞,其實只算提醒,提醒他們好好掂量,到底要不要留下繼續共富貴。
處理完魍魎城之事,夜離雀收起雪鴻,剛欲安撫沈漪幾句,便聽見大座邊響起了燕姬的拍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