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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方子是治什麼的?」
「上面那幾味,可以壓制傀儡藥的毒性,下面這幾位,可以為人續命。」
徐陽抬眼,迎上謝公子的目光,繼續道:「都是那位凶姑娘要的。」
謝公子愕聲問道:「她還中了傀儡毒?」
「沒有,老夫是根據她那本藥典奇書上的相關記載推理出的方子,只是初方,還要看看藥性,好好琢磨。」徐陽本就是醫痴,這本藥典奇書的藥理怪異,卻頗有奇效,他觀之大喜,自然願意幫夜離雀研製她要的藥丸。
謝公子暗舒了一口氣,他想夜姐姐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過來,便請徐陽與他一同入座茶案,親手給他煮了一壺茶,慢飲慢聊。
入房之後,夜離雀反手將房門關上。因為牽動了傷口的緣故,她不禁想咳嗽,不由得捂住了嘴,悶悶地輕咳了兩聲。
隔著屏風,她看不見此時昏睡在床上的沈漪。
得知昨夜有人黃雀在後,沈漪力戰昏厥,夜離雀是一刻也靜不下來。
是不是對她太殘忍了些?
夜離雀心生愧意,繞過屏風,在床邊坐下。
沈漪雙頰微紅,尚未退燒,此時眼瞼微顫,似乎還陷在昨晚的噩夢之中。
她看得心疼,伸手覆上沈漪的臉,冰涼的掌心貼上她火熱的面頰,竟覺有幾分燙手。
「往後的路,得你自己走了。」夜離雀滿眼不舍,垂眸牽了她的手,雙手握在掌中,悄悄運起寒息,灌入她的體內。
尋常藥石只能醫治她的外傷,想要醫好沈漪的內傷,必須讓躁動的炎息平順下來。放眼天下,只有她的寒息可以引導炎息,所以她必須來這一趟。
哪怕知道這裡並不安全,像極了龍潭虎穴。
可那又如何?
當年為了送她一隻小兔子,她連天佛門都敢闖,這裡這些個四大世家的殘兵,她根本就沒放在眼裡。
寒息入體,紓解了沈漪體內的燥熱。她的呼吸逐漸平順下來,身上的燙意也稍微緩解。漆黑的夢境裡漏了一束清亮的月光下來,溫柔地照在她的身上,讓她得了一刻的寧靜。沈漪在月光中抱膝坐下,整個身子蜷縮了起來,生怕再觸及半點黑暗。
只因那無邊黑暗裡有看不見的火焰,只要沾上一點,便是錐心刺骨的灼痛。
寒息越盛,沈漪夢裡的月光便越盛。
起初只罩住她一個人,往後一寸一寸地碾開了黑暗,將那窒息的黑幕徹底掀開,投落下月明千里,現出了久違的海天一色。
這裡是……幻武之境!
沈漪猛地自海上站了起來,驚忙四顧。那妖女說過,一旦結契,必是一生。除了夜離雀外,這世上還有誰會《陰蝕訣》,誰能與她雙修入境?
「夜離雀!你出來!」沈漪嘶聲大呼,「你與我說明白!為什麼你要這樣!為什麼!」那妖女也說過兩人雙修之境相通,既然入了境,那妖女一定就在幻境之中。
忽地,只見海天震顫,似是幻境有變。
沈漪耳翼微動,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剛一回頭,視線便被黑暗徹底吞沒。
夜離雀強行從幻武之境中抽離出來,瞧見沈漪似是欲醒,連忙點中她的昏穴,不急不慢地給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到盆邊,擰乾帕子走了過來,為她擦拭額上的汗珠。
「什麼人?」
突聽房外響起一聲侍衛的厲喝,便有一條黑影自檐上翻了下來。
謝公子推著木輪車來到房門口,不悅地瞪視李珣,怒聲道:「這裡可是朝廷府衙,少幫主多少還是守點規矩,莫要在我的地方放肆!」
李珣沒想到朝廷這些侍衛的耳力如此了得,他才躍上屋檐,便被人立即抓了個正著,只得翻下檐來,抱拳歉聲道:「在下只是關心沈姑娘傷勢。」
「敢問少幫主與沈姑娘是何關係?」謝公子鐵青著臉問。
李珣輕笑道:「四大世家同氣連枝,雖說並不同門,也當有同門之誼。」
「好個同氣連枝。」謝公子冷嗤一聲,話有所指地反問,「今晨我有所耳聞,當年揚威鏢局血案與卻邪堂有關,少幫主說同氣連枝,不知此事有沒有干係?」
「你!休要血口噴人!」李珣怒喝。
院中的侍衛當即拔劍,指向了李珣,齊聲道:「休得放肆!」
謝公子臉色如霜,涼聲道:「就少幫主適才那梁上君子所為,我便可以治你一個謀刺皇子之罪。」
李珣握緊拳頭,「我們四大世家之事,素來與朝廷無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麼?江湖就不算我大胤山河了?你們這些武林人士,也不是我大胤的子民了?」謝公子反唇相譏,直接切中要害,「還是少幫主從來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李珣語塞,這話是怎麼答都是錯。
「還不走?」謝公子看他礙眼極了,索性直言,「若是少幫主不知我與沈姑娘是何關係,大可問問天佛門的掌門公子。再敢如此造次,我便以謀逆罪論處。」
李珣灰頭土臉地轉身離去。不就是個站不起來的廢人麼!遲早有一日,他會把今日之辱原樣奉還!
夜離雀推門走了出來,謝公子聞聲回頭,對著夜離雀溫潤一笑,頗是得意地問道:「如何?」
夜離雀失笑出聲,簡單地應了兩個字,「像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