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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胤的皇子,母妃永遠都會記得,你也要記得!」這是她給孩子的命令,也是給孩子的訣別,事到如今,既然誰都活不得,那便拼個魚死網破,留下最後一線皇室尊嚴。
「住口!」楚闇厲喝,卻沒想到孟氏已鐵了心赴死,硬生生地拉扯著劍鋒劃破了她的喉嚨。
鮮血飛濺,還來不及染透孟氏的身子,一條猩紅色的纖影已穿破了近衛的防線,手中雪鴻有如張口襲咬的蛇吻,正正地穿破了楚闇的護心甲,自他的背心穿了出來。
楚闇不敢相信地看著心口上的銀鞭,這套甲冑可是他花了萬金所鑄,怎的在這妖女手中如此地不堪一擊?!
寒意自雪鴻上散發開來,絞得他極痛難耐,偏生又掙脫不得。
「亂臣賊子!」衛謝似是瘋了,他提著刀不管不顧地沖了上來,揮起長刀,毫不客氣地斬落了他的腦袋。
權臣已死,大將軍府中剩下的府衛也好,江湖高手也好,頓做猢猻四散,消失得乾乾淨淨。
「你還我母妃!還我母妃!」
衛謝癲狂地揮舞長刀,宣洩著他的悲痛與憤怒。
「咳咳。」
夜離雀不禁重咳了兩聲,只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湧上了喉間,她急忙將酒壺中的酒汁大口喝下,強行壓下這一波翻湧的寒意。
酒汁喝得太急,寒意涌得劇烈,兩相較量之下,夜離雀只覺身子隨時會崩裂開來,她身子搖了搖,忽覺雙腿失了力量,竟是站不住了。
「恩公!」
衛謝拋了長刀,連忙將她一把抱住。那刺骨的寒意瞬間透入他的指腹,刺得他險些將她鬆開。
他強忍寒意,將夜離雀擁得更緊了些,身上的暖意透入夜離雀的身子,「恩公,你撐住!我這就帶你去找太醫醫治!」
「漣姐姐……」夜離雀顫抖著往衛謝懷中鑽了鑽,口中含糊地反覆喊著一個名字,「冷……好冷……」
衛謝不知她喊的是誰,只知道他不能讓她死在這裡。他一咬牙,將夜離雀打橫抱起,卻聽見府外的兵甲之聲四起。
他橫眉看著京衛統領帶兵沖了進來,抬腿踩在了楚闇的頭顱上,是挑釁,也是壯威,「叛賊已死,你們到底是大胤的兵,還是叛賊楚闇的兵?!」
京衛統領不敢相信視線中的一切,平日那個軟弱瘦小的三十五皇子竟能將楚闇斬殺於府中!
那一夜,修羅皇子之名大盛。
他的傀儡皇兄衛諺終於坐穩了皇位,厚葬了母妃孟氏,重整了朝綱。衛諺本想封衛謝一個鎮國親王,可聖旨抵達王府時,這個弟弟卻已留書出走,成為了大胤王朝里的一個傳奇人物。
天子實在是尋不到這個弟弟,便傳令天下官員,只要皇弟向朝廷官員亮明身份,朝廷官員便要聽從他的命令,要什麼便給什麼。
他聲名太盛,留在皇兄身邊,並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才選擇離開京都,做一個江湖人。他本來不想再撿回這個身份,可那個恩公姑娘跟他張了口,要他幫她尋覓一個故人妹妹,他自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尋人最快法子,便是動用各地官員的力量。
要取回自己的皇子身份,又不會引來皇兄忌憚。最好的法子,便是他「殘」了。於是,他便成了今日的謝公子,並非他真的站不起,只是他不想站。
月色清冷,照亮了風月樓的檐頭,在覆雪上灑下了一片瑩潤。
謝公子的彈石武功是夜離雀教的。
風月樓是謝公子江湖上唯一的家,也是夜離雀閒來無事會回來討酒喝的棲息小樓。
每當靜夜,謝公子只須推開小窗,便能瞧見那一襲紅衣斜靠在窗邊,目光悠遠地望著天邊,一邊想事情,一邊喝酒。
她不笑的時候冷若天上的寒月,隔著好幾步都能感覺到她身上透出的森森寒意。她笑起來時,就像是融化冬雪的暖陽,可以讓人酥進骨頭裡。
他已將夜離雀刻入了心底,卻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心中有一個人,他永遠也取代不了。
月光投落下來,照在了夜離雀的臉上,她循著月光望向天上的那彎寒月,喃喃笑道:「漣姐姐,我尋到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比原計劃晚了1小時,大家慢慢看哈~
第16章 噩夢襲
一彎寒月爬上陡峭的山壁,將冷若冰霜的月華灑進幽境。竹隙間漏下的月光落在了檐下,照亮了沈漪的側臉。
她杵著腦袋望著天上的月亮,風雪初停,天上的陰雲散去不少。若是姐姐還在,每逢這種時候,姐姐總會拉著她數天上的星星。
沈漪的耐心不如姐姐,總是數一會兒便覺眼乏。索性躺倒在姐姐的雙膝之上,聽姐姐溫柔地講述書上看來的星辰故事。許多時候,姐姐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她便已酣然進入了夢鄉。
「阿姐……」沈漪只希望上天垂憐,她還能與阿姐重逢。想到這裡,她輕輕地一嘆,垂首看向身側的小籃子——籃子裡鋪了一層舊裳,小白兔吃飽了正在酣睡。
她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小兔子的腦袋,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從小兔子後探出來的那張妖女笑臉。
怎的又想起她了?!
沈漪連忙晃了晃腦袋,她告誡自己,傷藥送了,關心的話也說了,那妖女在謝公子那裡養著,傷勢一定能好起來。
既然能好,便不必這樣一直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