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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一點,又失去了她。
小魚兒手裡突然用力,將他頭上冠帶生生扯了下來,怒道:「你這個大傻瓜!是不是她說什麼你都相信,她以前還總跟我說那些奇怪的東西呢,你難道真要相信,真要順著她說的人生……」
花無缺猶豫道:「可是……」
小魚兒跳了起來,捂住他的嘴,凶神惡煞的瞪著他道:「你不准說話!一句話都不准說。我真要被你氣死了,我也要被她氣死!本來就夠亂的,現在還給我亂上加亂,存了心不要我好過。」
小魚兒心煩的揉著那冠帶,走來走去。
這時鐵心蘭已經在門外敲門,「你們好了沒有。」
小魚兒一聽這聲音,更煩,只嚷著:「急什麼,沒好。」
門外的鐵心蘭驚了驚,不滿嘀咕道:「凶什麼凶,小屁孩,好心當驢肝肺。」
聽到鐵心蘭的罵聲,小魚兒又好氣又好笑,又在艙內轉了一圈,終於聳肩道:「算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先出去把當前這事處理了。」
甲板上,那留下來的兩人正跪在地上,處理地板上的血跡。
史老頭手掌著舵,一邊抽著旱菸,一邊迎風咳嗽。他那孫女坐在一旁,笑嘻嘻的吃著蓮子。
這麼一對普通的祖孫,看著哪裡像不世高手。
那孫女瞧見小魚兒出來,輕聲笑道:「爺爺,他穿了您買的衣服正合身呢。」
史老頭看也不看他們,只是又咳嗽兩聲。
也不知是不是說開了,鐵心蘭心情像是好很多,就算沒有開心的事,她的臉上都已笑了出來。
「無缺。」
花無缺迎面走出,也對她微笑。
「讓讓讓!別擋道!」小魚兒一看他們就有氣,故意從他們中間走過去,又拉著花無缺,道:「你該跟我去謝謝他們。」
花無缺點頭,走向撐船的史老頭雙手拱禮道:「多謝老前輩和姑娘搭救之恩。」
孫女笑嘻嘻瞧向爺爺。
老人沉著臉道:「你不必謝我,只因有人托我送你們一程,卻不料你們被別人的船接走。」
這一路他們也沒和別人糾葛,自然而然,這個別人的船,是江玉郎安排的,他恐怕已猜出小魚兒給他的秘籍是假的。
小魚兒又轉而去看江玉郎,江玉郎縮在角落裡,竟不敢面對小魚兒。
小魚兒笑道:「江老弟,你沒事吧?」
江玉郎汗流浹背,他擦了擦汗,乾乾賠笑:「這些可惡的強盜,居然敢打劫我們的船,還傷害海大哥,實在該死。」
小魚兒冷笑道:「我們這一艘破船,幾個窮人,居然能被強盜看上,還擺明了要我的命,倒奇怪的很。江老弟,你說是嗎?」
江玉郎眼睛都嚇直了,連連搖頭:「不……不知道,小弟不知。」
小魚兒不再看他,只是走到史老頭面前道:「但我們還是要謝謝你。我們上錯船是我們的事,你的目的只是送我們一程,但是你又多管閒事救了我們一命。不管你應不應,我們感謝,你也不必回絕。」
老人笑道:「好一伶牙俐齒的小子,老漢我姓史,我孫女小名雲姑。」
鐵心蘭雙眼一亮,猶豫片刻道:「看老前輩身手,老前輩莫非……便是昔日長江一帶……」
史老頭打斷她的話,冷冷開口:「小姑娘,你能不能閉嘴!」
「是。」鐵心蘭連忙閉嘴。
江湖奇人異士太多,有很多老一輩的高手早已退出江湖,自然不願意別人再提他們當年的名號。
甲板的血跡已被清理乾淨,史老頭便打發了他們下水。
想必史老頭年輕時候確實是個水上好手,因為他撐船的功夫確實也不錯,比之前那個蓑翁撐的還要好。
但還是架不住鐵心蘭暈船,幾乎又吐了半天。
江玉郎在船上期間,極盡乖巧討好,又是給小魚兒端茶遞水,又是捶腿捶背。
小魚兒心中冷笑:他爹爹此刻若在一旁看著,指不定氣的直翻白眼,這小子肯定都沒這樣孝順過他爹爹。
烏篷船又行兩日,順江而下,到了宜昌,需要臨時停靠碼頭,採集補給。
這一靠岸邊,江玉郎的雙眼已亮了起來,盯了小魚兒好幾回,想說什麼,卻考慮怎麼說出口。
小魚兒笑嘻嘻的跳起來道:「咱們就從這裡上岸吧,鐵心蘭再吐下去,可要變成人幹了。」
江玉郎忍不住的喜悅,卻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為了鐵姑娘著想。」
鐵心蘭身子軟的幾乎無力,由花無缺攙扶著,走路幾乎都在顫抖,臉色更是蒼白一片。
她顫著聲說:「到岸了麼?快下去吧,我,嘔……」話未說完,又背身去吐了,她今天上午才吐過一回。
花無缺嘆了一口氣道:「還是找家客棧,讓心蘭好好休息吧。」
「好吧,先找客棧。」小魚兒說了一句,就跑去找史老頭。
告別了史老頭,他們便下船登陸了。
碼頭岸邊,人來人往,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空氣里也是各種各樣的味道,有江水魚蝦的腥味,雞羊的臭味,藥材的怪味。
鐵心蘭聞著這些味道,臉色更差。
而江玉郎此刻比在船上更精神,兩隻賊溜溜的雙眼在人群里左顧右盼,拼命的找著什麼。
小魚兒這人好熱鬧,他覺得世上的每個人,每個表情都充滿了故事,有趣極了,不由加快腳步,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