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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小魚兒歇斯底里的亂叫,花無缺已沉著臉,閉上雙眼。
「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做我兄弟!移花宮的人果然歹毒,這樣的謊話都能說出來!花無缺,我真是看錯你了!我瞎了眼,才會喜歡你這個謊話連篇的大騙子!大騙子!」小魚兒一邊嘶吼,一邊往後退,捂著耳朵,一臉痛苦。
花無缺不說話,靜靜等他宣洩完。
江小魚終於不再說話了,而是突然沖了過來,舉起拳頭,重重打在花無缺的臉上。
花無缺始終不說話,沉著頭,硬是不躲不閃,生生挨了江小魚這一拳。
江小魚第二拳舉了起來,卻始終沒有砸下去,他看著面前這個自己又愛又恨的男人,心已經在滴血。
花無缺沒必要對他撒謊,更沒必要說這種匪夷所思的話,心中的信念已經在動搖。
「誰告訴你的?我們是親兄弟這事,誰告訴你的?」自然不會是他兩個師傅,那兩個女人心裡變態,為了報復整出這種事,本身就不會對他說出這秘密。
花無缺常年在移花宮待著,唯一接觸的是移花宮宮女,能告訴他這事的,只能是某個膽大包天的年長宮女。
小魚兒不知道的是,當年花月奴叛逃一事,邀月已將當時知情宮女全部處決,包括跟了憐星幾十年的貼身婢女,花星奴。
花無缺抿了抿唇,緩緩開口:「邀月師傅親口所說。只因,我和心蘭一樣,皆是從三年後回來的。」
江小魚已一個踉蹌,後退兩步,跌倒在地,他又艱難的站了起來,立在原處。
花無缺接著說:「我答應心蘭,不殺你,可你最後還是死在了我手中。邀月師傅對我說出了我們的關係……抱歉,抱歉,我們是兄弟,我本該好好保護你,照顧你……」
花無缺越說越悲痛,眼中再次溢出淚水。
他內心一直有巨大的愧疚,受兩位師傅欺騙,殺死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而重來一回,他對小魚兒的保護,又成了另一種枷鎖。
所以,他對自己那麼好。
所以,在許願樹前,他哭的那麼悲傷。
所以,玉東樓前,他那時都悲憤到極致,卻還是出手救了他。
所以,他明明在乎自己,卻一直逃避,一直拒絕。
這一切,都因為,他們是兄弟。
想清一切,江小魚全身顫抖,只感覺胸口堵了一口氣,一口上不來的氣。
他自小覺得自己是,唯一的親人還是那個活死人燕叔叔,他從來沒想到,沒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兄弟,而這個兄弟,還是他人生唯一愛著的人。
命運太過可笑。
囚牢為何這么小?
自己為何還要站在他面前?
他像一個小丑一樣,默默獻出真心,卻被對方一句「兄弟」,給擊的粉碎。
以後該怎麼見面?以後又該怎麼面對?
燭淚已流了一半,人這短暫的一生也如那紅燭,流下的,是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就在這時,小魚兒忽然倒了下去。
莫非已是闔歡發作?
花無缺整個人怔住,像全身血液忽然被抽乾,他很想馬上衝過去抱住他,可他好像有了顧慮,但片刻以後,他還是沖了過去。
小魚兒已躺在他懷裡,全身顫抖,眉頭緊皺,冷汗不止。等花無缺抱起他,他卻賣力捶打花無缺,嘴裡無力道:「放開!你放開!」
花無缺不顧小魚兒的捶打,只抱著他,送到床上鐵心蘭身邊,一邊安慰道:「乖,小魚兒乖。一夜就好,我去那邊替你們守著,你,你和她……」
小魚兒這時卻攀上他的肩膀,隔著衣服,狠狠咬了一口。
就像被惹怒的小狼崽,毫不客氣的咬著侵占領地的敵人。
花無缺有些吃痛,卻還是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動作溫柔極了。
小魚兒的牙慢慢鬆了,他舔了舔嘴唇,瞪著花無缺皺眉道:「你,你這人怎麼一根筋?!我說過不會和鐵心蘭在一起。」
花無缺看著他的狀態,似乎不像闔歡發作的模樣,和一開始完全兩種模樣,不免問道:「你剛剛……」
小魚兒嘆氣:「我剛剛是氣的,要被你氣死。」
小魚兒不愧是小魚兒,就算知道了自己和他的關係,可片刻後,他就想通了。他就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任何困難險境都休想真正困住他。
花無缺微微吃驚道:「你身上那闔歡酒……」
小魚兒吐了吐舌頭,眨眼道:「早吐了。哼,哼哼,陌生人給的吃的喝的都不能接受,這道理我三歲就會了,更何況那老妖怪已經說了是毒藥。」
花無缺手一抖,猶如碰到毒蛇般。
「你,你騙我……」
是了是了,惡人谷里出了名的小魔星,從來只有他耍別人。江小魚奸詐狡猾,他早該知道,剛剛那些都是江小魚的演戲,他要是沒說出來,這會,估計就要和這小惡魔做了那糊塗事。
小魚兒承認自己是藏了私,「我騙你?你不是一開始就騙了我!要不是我聰明機智,活該上你們的當。哼,哼哼……我本來也不清楚隔壁是你,所以只好假裝上當。」
他看到隔壁是花無缺,心裡都快高興的跳起來了。唉,他本來還想趁機和小花美人溫存一下,誰知道套出花無缺心底最深的秘密。
知道這個秘密時,他確實很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