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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苦笑:「你們是打算跟我坦白了嗎?」
屠嬌嬌嘆道:「我們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害怕的一天。」
小魚兒確實是他們養大的孩子,但和他們自己的命相比,如果殺了他能讓他們活,他們會毫不猶豫的下手。
小魚兒嘆道:「惡人只會怕比惡人還惡的人,惡人都懂得保護自己的生命。」
他擔心的這一天還是發生了,居然還挑這麼大喜的日子,小魚兒今日有一瞬間,確實被他們感動了。
「我以為這個天下的人都欺我罵我趕我,但你們不同。」小魚兒苦笑:「說到底,我跟你們也不是親人,你們范不著為我得罪那兩位宮主。」
屠嬌嬌面無表情:「但我們對你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不是假的,你如今也該報答我們了。」
小魚兒已沉下臉,周圍都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叔叔伯伯,如今,居然連惡人谷也待不下了。
「小魚兒一直說惡人谷有人氣,看來,你們也同移花宮一樣,冷血無情。為了活命,恐怕連你們的父母都願意出賣。」
花無缺慢慢走上前來,將小魚兒拉回自己身後,目光冰冷,盯著他們道:「只為自己活著,只想著自己的事,你們這樣的生活不能叫生活,只能叫生存。」
屠嬌嬌笑道:「花公子你說的也許不錯,但我們的生存本來就如同螻蟻一般,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他們是惡人,他們是因走投無路才聚到一起,他們這些惡人表面上和和氣氣的生活,卻要時時提防其他惡人來害自己。
惡人谷的人,活著實在可憐!
半人半鬼陰九幽,他平日說話像斷了半條命一般,今日卻中氣十足,大聲吼道:「還廢話什麼,送他走!」
十大惡人當中,就屬他膽子最小,城府最深。
在場眾人的手,又重新放在自己的兵刃上,現場劍拔弩張,下一刻就會有一場兵不刃血的大戰!
「慢著!」花無缺說話同時,沖他們抱一抱拳,淡淡開口:「多謝在座各位前輩多日款待,我們本來也是要走,不必大動干戈,傷了和氣。」
他們是小魚兒的養父母,若非得以,花無缺並不想傷他們,而且小魚兒對他們是有感情的。
他的這番話說的恭敬有禮,任何人只要不是抱著惡意,也該放他們離開。
花無缺牽著小魚兒的手,準備離開,但十大惡人卻並沒有避讓的意思,花無缺臉色變了變。
一直沉默的血手杜殺,這時冷冷開口:「不是你們,是你!留下他,你一人走!」
花無缺愣住,他們今晚一直對著小魚兒喝酒,原來一開始不是對付小魚兒,而是對付他。他們想灌醉小魚兒,趕花無缺離開。
屠嬌嬌嘆氣:「你若真心喜歡小魚兒,就該離開他,他再怎麼說都是惡人谷的人,你莫要再害他。」
「害?」花無缺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答案,他好像一瞬間被屠嬌嬌點醒一樣,那手幾乎快鬆了小魚兒。
一直沉著臉的小魚兒卻緊緊握住他的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容中沖花無缺眨眨眼:「你知道我剛剛在想什麼嗎?」
花無缺不說話。
小魚兒卻笑:「我剛剛在想,你今晚嫁給我,怎麼沒蓋紅蓋頭呢?」
這樣一個嚴肅的場面,他居然輕描淡寫的說出這麼一句無光緊要的話。
花無缺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好像突然被絞住了,過了半晌,嘆氣道:「下一次吧,下一次過程不省了。」
小魚兒皺眉,片刻後又笑了:「不管怎麼說,咱們都已是夫妻了,誰也別想分開我們。」
花無缺卻猶豫了。
小魚兒一看他這表情,怒道:「花無缺!你記不記得你曾經答應我什麼?」
花無缺嘆氣:「記得。」他雖然很想小魚兒活下去,但他也答應再也不拋棄小魚兒。
小魚兒恨他軟弱,遇到什麼事都想自己承擔,從來不考慮別人感受。
他們二人,鐵心蘭也一直覺得花無缺很堅強,什麼都能忍受下來,所以也總是傷害他。長久以後,他學會了什麼都往肚子裡吞,為了他在乎的人們,他受再多委屈也願意。
但是小魚兒對他,與鐵心蘭對他不一樣。小魚兒全心全意的愛著他,以一顆寬大的心包容他,就算被他傷害,也是默默拾起這顆心,重新粘好,再次獻上去。
他不要花無缺委屈求全,也不強迫花無缺做違心之事,更不要花無缺獨自承受一切,他的陽光一直在拯救這個陰鬱的少年。
小魚兒說道:「我們還能再逃,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他們再也追不上我們。我們可以更遠的地方,去雪山,去急川,去最南方,去最北方。天下之大,總有她們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但你們總該知道,這世間就沒有邀月宮主不能去的地方。」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這個聲音空靈飄渺,語氣中也毫無人氣。
月夜朦朧,酒樽搖晃著水中的月亮,風改變了方向。
忽然,惡人谷中颳起一陣強風,惡人們也都停了下來,紛紛抬頭望著月亮。
花無缺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螢弱的月光下,飛沙走石之中,一襲白衣的仙子翩然而下,那仙子面容駿冷,如同廣寒月娥一般,她的到來令天地為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