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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沒有人指責過她態度傲慢。
她自以為灑脫,以為自己不缺朋友,她身邊的人,同學也好,家人也罷,都願意遷就她的性子,偶爾她犯了錯,總能有人替她兜底。
即便旁人對她不滿,也會顧忌她的家世避讓鋒芒,不敢大肆宣揚。
所以她一直以來順風順水,依仗自身優渥的外貌條件與社交技巧,在人際交往中遊刃有餘。
以至於,她確實在周圍人的吹捧中有所迷失。
她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任何感情都經不起消磨,那些真心待她的人,需要她回報以等同的赤誠,否則人攢夠了失望,就會離開。
俞理也會因此離開她嗎?
只要想到這個可能,她就特別難受,比被俞理指著鼻子臭罵一頓更痛苦,她的哭聲可能比剛才大好幾倍。
「我不知道。」她說,眼神極其慌亂,六神無主,「我想把俞同學排在第一個,可是又總覺得不正確,不是這樣的,俞同學和明纓、小秋她們不一樣,沒辦法放在一塊兒比較。」
簡音歌越說越亂,最後紅了眼眶,雙眼濕漉漉的:「怎麼辦,我感覺我好渣,我怎麼能這樣,我真的好貪心,壞透了。」
什麼矜持、傲慢,通通都不要了,她情緒崩潰,像個被大人要求從一堆糖果里選出一顆的小孩,因為全部都想要的心愿得不到滿足坐在地上大聲哭鬧。
甚至可能連她們最初爭吵的原因都忘記了,只是單純地為自己平衡不了朋友們之間的關係而難過。
俞理:「……」
如果這時候有不了解情況的同學從旁邊路過,一定會以為她在欺負簡音歌。
簡音歌哭得停不下來,最終,俞理只有舉手投降。
就當做……是因為簡音歌長得好看,所以有無理取鬧的特權吧。
「你別哭了。」俞理主動放軟語氣,試圖安慰傷心欲絕的簡同學,「沒有你說得那麼嚴重。」
「可是……你都不願意跟我繼續做朋友了。」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麼內容,總之簡音歌直接得出這個結論,機靈的小腦瓜完全罷工,蹲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俞理:「……」她再一次感到頭痛。
「我沒有說過這種話,你不要擅自替我做決定。」俞理靠近簡音歌,走到面前蹲下,主動敞開雙臂攬住她,動作生澀地輕拍她的肩膀。
簡音歌被俞理抱住,腦袋埋在俞理懷裡,哭聲頓時小了下去。
她哭得太狠,呼吸不暢,又不願意脫離俞理的懷抱,乾脆擺頭將眼淚蹭在俞理的衣領上。
覺察簡音歌的動作,俞理低頭瞧她一眼,只看見一個埋低的後腦勺。
她垂下眼睫,縱容了簡音歌的舉動。
撫在簡音歌背後的雙手虛虛環靠,五指拘謹地蜷縮起來,猶豫幾秒鐘,抬起一隻手,輕拍簡音歌的後腦勺。
直到啜泣聲停歇,俞理才望著天空中變了形狀的雲朵,小聲說:「和好吧?」
「嗯。」簡音歌的腦袋一連點了好幾下,鼻音很重。
俞理唇角勾了勾,眼瞼投落一小片陰影,掩去眸心瑩潤的光澤。
既然朋友在簡音歌心裡的地位分不了輕重,那麼,她們就不做朋友。
貪心是人的本性,她的貪心尤其多。
俞理拍著簡音歌的頭,撫平簡音歌心裡的委屈,等簡音歌平復了呼吸,不再有淚水落下來,她才稍稍退開。
簡音歌以為俞理會結束這個擁抱,卻沒想到俞理退到一半又回來,她的視野忽然昏暗。
兩瓣柔軟輕觸她的左眼,只一點就迅速分開。
光亮重新落在她身上,占據她的視野。
俞理在能聞見彼此呼吸的距離歪著頭對她笑,語氣前所未有地溫柔:「這是還給你的。」
簡音歌臉騰地紅了。
俞同學主動親她!而且親的是眼睛!
明明沒含絲毫別的意思,她就是止不住心跳越來越快,感覺心臟超過負荷,就快炸了。
在簡音歌喪失思考能力的當下,俞理站起身,拍拍校服裙擺不小心沾上的草葉:「待會兒下課會有同學從這邊經過哦,你還要繼續哭嗎?」
簡音歌拼命搖頭,試圖起身卻發現自己雙腿動不了。
她可憐兮兮地仰起腦袋,迎上俞理疑惑的目光,啞著嗓子請求:「俞理,扶我一把,腿麻了。」
不知不覺,她把原先叫慣的「俞同學」三個字換成對方的名字。
她的嗓音很軟,像在舌根下包了一顆糖。
俞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驀地笑開,俯身撈起簡音歌的胳膊,托著她站起來。
簡音歌雙腿發麻,步子踉蹌,身體完全失去平衡,不受自己控制往後栽倒。
身體四周出現柔軟的水波,她一搖一晃,盡力前傾保持平衡,卻不小心用力過猛,徑直栽進俞理懷裡。
俞理穩穩地抱住她,瘦小的身板兒居然一點都不晃。
她下意識卸去身上的力氣,一點都不抗拒俞理的擁抱,像個懶洋洋的考拉掛在俞理脖子上。
「還沒好嗎?」俞理似乎打算鬆手了,但在鬆開她之前,還耐心地確認一遍。
簡音歌搖頭,窩在俞理懷裡耍賴,她就想這樣抱著,不要鬆開。
俞同學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不知道她平時用的什麼味道的洗髮水和沐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