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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萬分真實且近在咫尺,帶著衛真灼所熟悉的一點倔強語調,的確是來自奚幼琳。
但衛真灼依舊不敢相信——奚幼琳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
「怎麼了?」衛真灼一時未作他想,只是有幾分關切地朝她看過去,問道:「為什麼忽然……說抱歉?」
她聲音裡帶了些困惑,卻大體還是溫柔。奚幼琳聞言抬眸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隨後倏地又錯開視線,垂著眼睫,聲音聽起來頗有些悶悶的:
「上次在江市……的事……對、對不起。」
她心裡是想道歉的,她想光明磊落地承認自己的錯誤行徑,想鎮定一點、大方一些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可她萬萬沒想到,不論這一幕在她心裡曾經被規劃得多完美,此刻真正開口時,她卻聲音小到幾乎讓人聽不見,甚至斷斷續續,頗像是被恐嚇威逼了才不得不這樣開口。
奚幼琳說完後便一萬分不好意思地垂著眼睫,柔軟的捲髮拂在臉頰上,看起來神態因為情緒緊繃而少了幾分平時的慵懶淡漠,反而帶上了些非常不常見的乖巧羞窘。
衛真灼一時微微愣怔——她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會有這樣一幕發生在她眼前。
這四五年來,衛真灼見過神情愉悅的奚幼琳,見過滿面怒意的奚幼琳,也見過輕鬆、懶散、落寞甚至是方醒惺忪的奚幼琳,卻唯獨沒有見過眼下這樣,眉眼裡都明顯是羞窘的奚幼琳。
漂亮攫人之餘,還居然有種想讓人去抱一抱她的可愛可憐。
就這樣好一通胡思亂想,衛真灼便愣了半晌。直到奚幼琳終於調整好情緒抬起眼眸,她才也跟著忽地一下回過神來。
衛真灼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
她眼神有些飄忽,就這樣在並不明亮的光線之中定定地和奚幼琳對視了半晌。
一時誰也沒說話。
衛真灼早已經忘了奚幼琳方才說過什麼、又是什麼意思,此刻她看著奚幼琳暗含了風情的眉眼,只覺得滿心昏昏沉沉,如在雲端。
於是昏暗之中,她也忽然輕輕地說了一聲:「……抱歉。」
奚幼琳聞言便愣了愣,問道:「你又抱歉什麼?」
可她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看見一旁衛真灼忽然撐著藤椅扶手站了起來,朝她這邊傾身靠近。
距離逐漸縮短,彼此一分分接近,奚幼琳一時能聞到衛真灼俯身時帶來的清甜氣息,溫熱又真實。
而在那之後,便是熟悉的、柔軟的觸感,帶著些許甜甜的味道,點入唇間。
奚幼琳在第一秒只覺得不可思議,她微微睜大了眼,下意識向後靠想要逃。
可衛真灼已經撐在了她椅背上,將她眼前的光都遮去大半,奚幼琳往後靠了幾分,很快便察覺到自己退無可退。
——可說到底,又有什麼好退的?
這樣混混沌沌地想了一番,奚幼琳很快就回過了神。她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揪住了眼前衛真灼的衣領,帶了幾分力道地將她拉得更低。
柔軟的、甜蜜的、沒有原因的,種種觸感交織在一處,奚幼琳輕輕咬著衛真灼,揪住她衣領的手一點點鬆開、一寸寸探入。
誰都沒有意識到她們正在重蹈覆轍。此刻衛真灼只覺得目眩神迷、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奚幼琳也不遑多讓。
說不上是因為有多麼喜歡,但這樣的行徑卻一定是出於最心底的衝動。
夜色迷離之中,就連周身昏暗都好像在彼此的呼吸聲中染上了光色。衛真灼眼神迷濛地按著奚幼琳,一條腿的膝蓋已經跪上了椅面,這個吻幾乎是循著本能一般,不經思考地一分分下移。
或許到底顧忌了兩人此刻身在露台,奚幼琳還沒等衛真灼將她的裙擺掀到一半,就忽然伸手按住了她,扶著她的腰示意對方起身。
兩人便這樣從藤椅邊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打開通向臥室的推拉門,一路來到了房間裡。
而在身後玻璃幕門被合緊的那一刻,樓外的車流喧囂都被隔絕。四周只餘下一片寂靜,摻雜著彼此細碎紊亂的喘息,開始一分分攫取雙方的神志。
就在這樣寂靜的迷亂之中,衛真灼已經漸漸將奚幼琳拉到了床邊,可就在她將奚幼琳壓上床面的那一秒,突如其來的一瞬清醒便讓她動作有了片刻停頓。
衛真灼感到自己正握著奚幼琳的腿彎,而對方則正解著自己的內衣扣,呼吸清淺卻急促,帶起的喘息就像一圈圈溫軟的春水漣漪,近乎無人能拒。
在這樣一瞬的晃神中,衛真灼看著身下奚幼琳的臉,指節不經意地微微鬆了松,忽然開始一分分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不能再繼續了。衛真灼心裡掙扎著叫停:不可以再重蹈覆轍,至少不是現在——不是這個她們還有太多問題、還什麼都沒有解決的時候。
混亂的思緒摻雜了衝動,讓衛真灼險些就真的忘卻了理智。可說到底,在一切行將發生的最後一秒前,她還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於是一片迷亂的昏暗之中,她垂下眼睫咬住了唇,伸手按停了奚幼琳。
「……對不起。」微光之中,她纖長的眼睫顫了顫,看不清眼底情緒。
而身下奚幼琳在聽見這個詞的第一秒,也就跟著倏地停了動作。
這一切的確是不該發生的。的確是應當及時停止的。
奚幼琳很快也恢復了理智,掙開了衛真灼按她的手,隨後捂住了自己前胸,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