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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呢?奚幼琳看鬼似的看了她一眼,沒搭理。
衛真灼被她瞪了卻也沒別的情緒,反而一時失笑。她本來也就是開玩笑,並不會真的在這種地方抱奚幼琳。
於是收回手後,她就改而虛扶住了奚幼琳的肩,扶著她一路慢慢往車的方向走。
「都這樣了,還去商場嗎?」衛真灼心情似乎很好,居然和她打趣道:「要去的話,待會兒是不是得把你放進購物車裡推?」
奚幼琳被她逗笑,很短暫的「嗤」了一聲,隨後說道:「你敢?」
仔細想想,這對話氛圍簡直過於打情罵俏了。
衛真灼察覺到這一點後便收斂了些,語氣正經地繼續問道:「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這倒是真話,奚幼琳不在意地說道:「東西是必須要買的,就算今天穿的是高跟,我都一定要去買。」
難得和衛真灼這樣出來一趟,其實奚幼琳只是不想那麼快回去罷了。
而一旁衛真灼聽了這話,便下意識往下看。奚幼琳今天穿的雖然不是平日裡常見的那種明顯高跟,卻到底也還是帶了些坡度的。
於是她心裡生出了些自己都沒能明顯察覺的心疼,卻到底只是翕了翕唇,沒能勸出口。
氣氛總體還算輕鬆,衛真灼將車開到了附近商場時正是夜裡八點有餘,奚幼琳看起來心情頗好,兩人間的話題就這樣居然也漸漸聊開了。
兩人從日用品區走到廚具區,又從超市出來逛了一圈女裝層,奚幼琳購物之餘就和衛真灼聊過了好些兩人平日裡從來不會說的話題。從幾個童年舊事聊到大學時期,又談起家裡這些時日的趣聞。
衛真灼也難得開了話匣,知道奚幼琳在陵市待的時間不長後,便和她提起了早些年的陵城舊事:「你知道以前的固山街嗎?」
「知道一點。」奚幼琳想了想後答道:「你是不是最早還在固山舊書市場開過店?」
「嗯。」衛真灼點頭:「我大學剛畢業那會兒從京城回來,在那邊開過一年多的舊書鋪,後來固山街道被政府大翻修,種上了現在的樟樹群。」人群嘈雜之中,衛真灼卻和講故事似的,聲音輕飄飄,近在奚幼琳耳邊。
衛真灼好像是要說什麼秘聞了,奚幼琳有些感興趣地看她一眼,無聲支持她繼續說。
「其實以前固山的街道上種的都不是樟樹,而是歷史超過百年的老槐樹,經歷過抗戰時期,長得粗壯又嶙峋。」
衛真灼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要講個溫馨故事。奚幼琳有些警覺,被衛真灼虛攬著的脊背一時都有些緊繃。
但她面上還是雲淡風輕,裝作若無其事地聽衛真灼繼續說道:「但是後來,時間越來越久……固山街的居民就發現,自己所在的街道好像有些問題。」
「大家每天打開大門,迎面就是一棵槐樹,尤其在夏天,樹上的蟬鳴比森林公園的都要更吵鬧一些。很多人都不堪其擾夜中難眠,白天更是魂不守舍。我鄰鋪的嬸嬸還總和我說樹上了年紀……都是有魂的,讓我在我店門口的那棵槐樹上,掛一些平安符。」
「我當時雖然不信,卻還是掛了。那天當我搬著梯子爬上樹的時候,就聽見面前那根樹枝上,有一道特別響、特別躁動的蟬鳴聲。我當時以為自己能找到它,可左看右看,卻在樹上連半個蟬的影子都沒找到。」衛真灼說著,就笑眯眯偷看了一眼旁邊奚幼琳的反應。
奚幼琳聽得很認真,唯獨捏著購物袋的指節有些泛白,好像是怕了。
衛真灼早聽祁心提過奚幼琳怕鬼,當時衛真灼聽過只是笑笑,根本不相信,沒想到今天一試,居然是真的。
她心裡憋了笑,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繼續輕飄飄道:「我當時年紀輕,性子很較真,覺得很奇怪就一定要翻查到底。所以我把整棵樹都基本看了個遍,真的就沒有找到那個聒噪的蟬。但更奇怪的是,在我找的時候,我又分明是能聽到那個吵鬧的聲音,就近在耳邊。」
「可是實在無果,我就只好掛上了平安符,從樹上下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嬸嬸的話里是什麼意思。每棵樹上了年紀,都是有魂的。而那年夏天我找不到來源的蟬鳴,很有可能就是老槐樹的聲音。那個聲音從樹的最中心傳出來,一會兒像是尖銳的嘶吼,一會兒又像是粗糙的吶喊,在街道里連成一片,就是一個個樹的靈魂被禁錮而無法離開的痛苦共鳴——」
「你……」奚幼琳聽到這裡欲言又止:「你到底想說什麼?」她覺得衛真灼好像是想嚇她,卻又抓不到證據。
「沒什麼。」衛真灼看著奚幼琳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咬著下唇忍笑:「就是想告訴你,以後要是想盤新的店面,不要去固山街。那裡其實還有些槐樹沒挖走,夏天的時候,很吵的。」
奚幼琳直到這會兒看著衛真灼憋笑才真的察覺到了——衛真灼肯定就是在說低級鬼故事恐嚇自己。
於是她當即十分嫌地翻了對方一個白眼,嗆道:「你有病吧!」
衛真灼繃不住徹底笑了,邊笑邊答道:「對不起。」
奚幼琳理都沒理她,兀自往前走。
「哎。」衛真灼笑完了跟上去,微微偏過臉看她:「你嚇著了?」
「沒有。」奚幼琳當然不會說是,只瞟了她一眼,面色鎮定地答道:「你的故事太低級了,拿去投稿故事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