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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以為衛真灼的家會整齊得一絲不苟,而此刻乍一看雖然確實有模有樣,但細找找便能發現客廳書架上好幾本書都是倒插著、放歪了的。落地窗邊有個原本似乎是用來放鋼琴的小平台,被換著擺上了一張相當寬大的書桌。
奚幼琳放眼望過去,就看見被幾張紙遮住的地方,底下似乎堆滿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可能非常亂。電視柜上七零八落地放了一堆藥,可能是這兩天剛剛翻出來還沒來得及收拾。
這種整潔中又微有糟亂的氛圍讓四處都充滿了生活氣息,奚幼琳就這樣看著,忽然間不知為什麼就彎起唇笑了起來,等到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立刻心下微驚地蹙眉收回了笑意。
……
衛真灼再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就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四周靜悄昏暗,只剩下開了一道縫的門外透來的走廊燈光。
而定睛回過神的那一瞬,衛真灼就看見了床邊上坐著奚幼琳。
「起來。」奚幼琳見她睜眼便立刻抿唇斂起了表情,此刻頗有些冷硬地說道:「很晚了,該吃飯了。」
「唔。」衛真灼悶悶地應了一聲,撐起身子坐直,惺忪問道:「……你吃過了嗎?」
「沒有。」奚幼琳拿起她睡下前脫放在一旁的薄外套,遞給她:「——穿這個。」
「你不是在等我吧……?」衛真灼邊穿外套邊問道:「天都黑了,你可以先吃的……」
「沒有的事。」奚幼琳面色不改果斷否認:「我為什麼要等你?是現在才做好而已。」
「……哦。」衛真灼被她堵了一句倒也不生氣,只是感受了一下,隱約覺得狀態似乎好了些:「謝謝,今天麻煩你了。」
奚幼琳聞言掃了她一眼也沒再回答,自己先起身離開了床邊。
一旁衛真灼在後面看了她幾秒,見她走得不穩就立刻上前伸手扶她,兩人挨著彼此誰也沒開口說話,就這樣默然走了出去。
出臥室的一瞬間,衛真灼就隱約自廚房方向聞到了一點甜香氣味。雖說此前她從來沒親身見識過奚幼琳的廚藝,但這麼久以來她也一直知道——奚幼琳的手藝是相當好的。
祁心的手藝在她看來就已經很好了,做什麼都像模像樣,也色香味俱全。但祁心卻總說她和她小姨比起來,就根本還只是廚藝界的冰山一角。
衛真灼不太能想像奚幼琳做飯的樣子,在她心裡奚幼琳始終都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雖然什麼都能做得很好,但似乎總是什麼都不願意自己做。
就像下廚這件事,衛真灼從來都只是聽說奚幼琳很擅長,但說到底這四五年裡她卻從來沒見奚幼琳親自做過一次,因此「奚幼琳會做飯」這件事,就始終都被她當成都市傳說來看。
然而此刻當她看著餐桌上幾道菜,就又不得不心服口服——眼下這些僅僅是看起來,就確實很好。
而除此之外,衛真灼心裡其實還有些高興:奚幼琳居然也會給她做飯。
「聽心心說……你喜歡甜粥,所以我放多了些糖。」奚幼琳坐在她對面端來一個碗,裡面裝了半碗豆粥,看起來軟糯適中,水米比例也恰好是衛真灼最喜歡的那種。
衛真灼接過碗時心下頗有些受寵若驚,她撥了撥散亂的額發露出雙眼,朝奚幼琳十分真誠地笑了笑:「謝謝。看起來……很好吃。」
奚幼琳抬眸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上柔軟的笑,一時忽然有種伸手按一按心口的衝動。
——衛真灼平日裡對她神情總是淺淡得恰到好處,鮮少像現在這個樣子。奚幼琳看著看著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不由得很快垂錯開視線,別過臉回道:「知道了,趕緊吃吧。」
隨後衛真灼回答了什麼奚幼琳也沒再注意,就只是垂眸看著自己的碗,專心致志。
衛真灼自然不會知道奚幼琳忽然心不在焉的原因,她只認為這突如其來的沉默是因為兩人私下確實沒什麼好聊的。
奚幼琳的愛好興趣全都是富家小姐所特有,加州的陽光、瑞士的雪,歐洲小鎮的海浪和雲端之上的晴天。
衛真灼對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興趣不是特別大,偶爾能聽著奚幼琳說說,卻很少能給出什麼帶有強烈共鳴的回應。就像偶爾衛真灼和奚幼琳說起自己的興趣時,奚幼琳所表現出來的非真心感嘆。
其實這樣仔細一想,她們兩個的關係真是有夠塑料。明明已經無話可說到了這種地步,怎麼也居然會有人覺得她們兩個能湊一對。
想到這裡,衛真灼忍不住笑了一聲。
「笑什麼?」這一聲輕笑有些突兀,奚幼琳被抓去了注意力,抬頭問道:「怎麼了?」
衛真灼立刻垂下眸去搖頭:「沒有,想到個笑話。」
衛真灼此刻有問必答的樣子看起來頗有些乖巧,但奚幼琳還是有種不好的感覺——她覺得衛真灼說的那個「笑話」是自己。於是她眯了眯眼,放下勺子問道:「哦?是什麼笑話,我也想聽聽。」
「……」衛真灼沒想到她居然給自己挖了這麼個坑,但此刻真要不說又有些下不來台,於是電光火石間她一瞬苦思,說道:「好。」
「你知道,大雁為什麼要飛去南方過冬嗎?」衛真灼將勺子放在碗沿上,抬起頭含了點笑看向奚幼琳。
「因為南方天氣暖。」什麼弱智問題,奚幼琳懶得理她,錯開眼神不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