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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幼琳。」她聲音很輕,唯恐嚇著了對方:「幼琳?」
第一聲時奚幼琳便醒了,隨後她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看向了眼前衛真灼。
「……幾點了?」奚幼琳的眼神有些散,方才可能睡得挺沉。
衛真灼伸手扶她起來,答道:「十點多了。」
「唔……」奚幼琳坐起來後輕輕推開了衛真灼的手,不讓她繼續扶著自己:「剛剛不小心睡著了。你才回來?」
衛真灼假裝自己沒注意到對方的小動作,不動聲色地順勢收回手,起了身打算回房間:「嗯,剛回來。你要睡了嗎?」
「還不用。我去陽台坐一坐吧。你要休息了?」奚幼琳從沙發邊站了起來,打開了客廳的燈。
「還沒呢,我得先洗澡。」衛真灼進了房間,為了聽清奚幼琳說的話便沒將門關緊,邊解著衣扣邊看向門縫的方向朝奚幼琳回話:「你晚上用過藥了嗎?」
奚幼琳大概也想到了衛真灼在換衣服,於是一時匆匆回過一句「用了」就沒再多說什麼,步伐微快地逃一般去了旁邊的陽台。
這個陽台素來是晾衣服用的,此刻還掛著晚上剛洗好的衣服。奚幼琳抬頭看了一圈,發覺衛真灼晾衣服時並沒有把兩個人的衣服分區晾,而是這一件是衛真灼自己的,旁邊挨著的就是奚幼琳的,互相交錯。
這一幕的生活氣息過於濃重,奚幼琳沒來由地想到她和衛真灼其實已經共處在一個屋檐下很久了——兩人常常一起早餐、一起看新聞,偶爾坐在一個書桌前做各自的事,晚飯後輪流用浴室,而後互道晚安就睡覺。
其實普通室友可能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但奚幼琳卻知道,她和衛真灼並不是什麼普通室友,也不是用普通就能形容的朋友關係。
是什麼呢?奚幼琳看著眼前兩人帶著水汽的衣物,思緒流然蔓延。
「怎麼到這個陽台來了。」身後衛真灼拿著兩件衣服走了過來,打開洗衣機蓋:「這邊都沒有地方好坐,去我房間那個陽台吧?」
奚幼琳正在想心事,回頭去看她時難免目光還有些沉重。兩人對視數秒後,奚幼琳很快錯開視線。
「好。」奚幼琳簡單地回了一句,隨後便神色頗為匆匆地離開。
「……」衛真灼又不太懂她了,一時默默想了片刻,也沒想明白奚幼琳忽然變得不愛搭理她的原因。於是半晌過後,她輕輕嘆了口氣,放下衣物朝浴室走去。
……
相比起客廳和工作區域,衛真灼家的臥室和陽台看起來就要生活化得多——客廳和書桌雖然偶爾會有些翻動痕跡,但大體還是一眼望過去井井有條,什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離開原位一定不會超過十二小時。衛真灼可能有些強迫症,奚幼琳經常能看見她沒事就在收拾東西。
而相比之下,臥室和陽台看起來就要凌亂了許多,衣物比較隨意地搭放在床邊軟椅上,一堆堆的書出現在床頭、地面,甚至是沒關緊門的衣櫃裡,幾隻各自都還盛著水的玻璃杯分放在房間幾處,看起來毫無規律。
奚幼琳倒是沒進過幾次衛真灼的房間,因此便帶了幾分好奇地多看了幾眼。而看過之後仔細想想,她便發覺自己對這裡最多的回憶,其實還是上次極為尷尬的那個清晨。
往事不堪回首,只不過幾秒電光火石的回憶閃過,奚幼琳便感到自己又開始尷尬了。於是她很快搖了搖頭,推開通往小露台的玻璃門,離開了臥室眼不見心不煩。
臥室外的這個小陽台和剛剛被當做洗衣房來用的陽台全然不同,奚幼琳視線一番徘徊,便看見了角落裡居然還有個畫架。
難不成衛真灼會這個?奚幼琳一時頗有些好奇地靠了過去,傾身細看。
眼前是一小副未完成的油畫,並不是什麼風景,就只是簡單的色彩融合。淡綠、粉藍、淺紅和鵝黃,都是極為溫柔的顏色,在原本空白的畫布上交織融匯又漸漸分離,達成的視覺效果倒是讓奚幼琳感到相當賞心悅目。
她從來都不知道衛真灼會這個,而垂眸去看向畫架後的厚厚一摞畫布,她便能猜到衛真灼應該很喜歡畫畫。
她都是什麼時候完成的這些?是在那些睡不著的夜晚,還是在那些倦意十足的朦朧午後?
奚幼琳暗自猜測了一番,便收回了視線,坐在了陽台的藤椅上。
這套公寓應該不便宜。奚幼琳朝露台外看去,心裡已經有了估價。樓外不遠處就是城市主幹線,再遠一點還能看到一點隱約的陵江水面,倒映著夜晚燈火。這樣一算,這居然還是個江景房。
而坐在這個露台上,泡一杯茶畫一會兒畫,倒還真是閒情快意,自在非凡。奚幼琳心裡想著:真是意料之外,衛真灼還挺會享受。
她就這樣懶懶散散地坐著,視線漫無目的地在這個小露台四周打轉,一時有些睏倦,卻還暫時不想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奚幼琳正吹著晚風看手機,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推拉門滑開的聲音。
「喝點東西嗎?」衛真灼穿著件寬鬆睡裙,手裡端著兩杯飲料,朝奚幼琳問道:「不多,喝一點吧。」
奚幼琳道一聲謝後便拿過了杯子輕抿了一口。她原本以為裡面會是酒,再不濟可能也是茶,但她還是猜錯了衛真灼——裡面居然是水果味的氣泡飲料,入口是一片幼稚的甜甜冰冰,仔細品品,奚幼琳便覺得這似乎又是那種熟悉的青蘋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