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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書桌前那道小小的背影,我稍微放下了心,但還是有一點想不通:「你說……貝克的性格到底是遺傳了誰?」
酷拉皮卡笑了一下。
「妮翁,其實我小時候,也和他一樣。」
「……」
我忽然就想起來,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理智的人,在年少時也是幹過離經叛道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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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闖蕩的計劃泡湯,貝克只能把心暫時收了回來,重新纏著米婭講述他的宏圖偉業。
小米婭又開始嘆氣了。
不過米婭現在已經可以表達清楚一句完整的話了,所以不用再被動地聽著貝克喋喋不休。
兄妹倆有時候會把腦袋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有一次,我不小心聽到了他們悄悄話的內容,心底感到好笑,立刻找到酷拉皮卡分享——
「你知道貝克和米婭剛剛在說什麼嗎?」
「什麼?」
「他們在說,媽媽好可憐。」
酷拉皮卡移開了書,有些驚訝地看向我。
我清了清嗓子,模仿米婭的語氣:「我們家裡,爸爸、哥哥和我,眼睛都會變顏色,只有媽媽不會,太可憐了。」
酷拉皮卡愣了兩秒,也彎起眼睛笑了起來,午後的光線透過紗簾灑落到他的半邊臉頰上,一切陰霾都被洗滌一空,只餘下柔和清澈的底色。
「妮翁。」
「謝謝你。」
【全文完】
番外:心音
能夠聆聽他人心音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有時候你會發現,從你身旁匆匆走過的凶神惡煞的壯漢,心音意外地寬廣美妙,像一條潺潺奔流的江河;有時候你卻驚詫於,外表秀麗纖美的少年,心音竟然如此地冰冷沉重,如同一潭被瘴氣所籠罩的死氣沉沉的泥沼。
旋律第二次見到這個少年,是在諾斯拉家的一座郊外莊園裡。他們一同參加這座莊園主人的護衛隊的選拔。
少年表現出來的性格很冷淡,在大家互相交換姓名的時候,拒絕了參與:
"我無法確定我們以後是否會成為同事。"
而且他對火紅眼流露出了異常在乎的情緒。
那簡直是一種鋪天蓋地的憤怒和哀慟,深重的痛苦之音透過胸腔傳出震動,像是要把聆聽之人都給扯進那一望無底的黑色漩渦中。
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即使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悲鳴,從外表看來也僅僅只是手指在微不可察地顫抖而已。
……這是一個背負著苦難的過去的少年。
旋律嘆息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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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入職諾斯拉家的第一天,旋律見到了他們名義上的老闆——
妮翁·諾斯拉——
一個眼神清澈、心音柔和、長相非常甜美的小姑娘。
嗯,這些形容在她看見那位溫和疏離的少年後,還要再加上一條:
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仿佛嫩芽破土發出「噗」的一聲,柔軟的春風吹拂而過,葉片輕輕一顫,羞澀地蜷縮起來。
然而這一切都發生在悄無聲息之間。
那個名叫「酷拉皮卡」的金髮少年並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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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包括旋律在內的四名新上任的護衛隊成員接到了入職後的第一份任務:護送諾斯拉家大小姐平安抵達盧克森地區的窟盧塔族隱居地。
隊長達佐孽的話音剛落,身旁少年的心跳驟然變得急促而凌亂。
旋律驚訝地偏頭看過去。
金髮少年的表情極為震愕,墨色的瞳孔緊緊縮著,指節因為用力彎曲而泛出青白色,整個人的狀態都有些不對勁,猶如一隻豎起了身上所有尖刺的刺蝟。
混雜在那陣凌亂激烈的心跳聲中的,還有一絲平直的、毫無溫度的決絕——旋律起初並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
直到密林里戰鬥初歇、四頭體型龐大的魔獸先後消失在了林蔭深處,諾斯拉家的保鏢們列隊休整,達佐孽四周環顧一圈,表情難看地發現:「大小姐不見了。」
隊列中,有保鏢回憶起不久前在戰局中的所見:「大小姐好像是跟著酷拉皮卡逃走的。」
旋律才心裡一驚,有了不妙的預感。
「隊長,必須儘快找到他們!」
和達佐孽考慮得不一樣的是,旋律認為,目前對於諾斯拉家小姐來說,最大的危險不是森林的未知性,而恰恰是她身邊的那位金髮保鏢,酷拉皮卡。
但天公並不作美,竟然轉瞬間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黃豆般巨大的雨珠嘩啦啦地從天際砸落,洗去了一切腳印和蹤跡,更把本來清晰的視野塗抹成了模糊的畫布。
這種情況根本無法再繼續前進,護衛隊只好停下來,原地待命。
旋律不安的心緒,也在這片雨幕之中被渲染得更為強烈。
大約一小時後,雨終於停了。
森林裡的濕氣聚成薄霧,導致視線可觸及的範圍變得極其有限,尋人的計劃不得不再度受到阻礙。
所幸人群在森林裡打轉了沒一小會兒,遠處的天空忽然「砰」地升起一道橙黃色的信號彈。
「是酷拉皮卡。」
-
旋律第一次來到窟盧塔族的村莊。
這是一片哀寂的死地,數不清的墳墓下,白骨凋敝。仿佛被那一叢叢茂密幽綠的爬山虎和青苔黑蘚給敲骨吸髓,破敗的村落內,生機也已然絕跡,連蟲鳴鳥叫的聲音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