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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為什麼呢?
松田陣平虛虛地盯著牆面上斑駁的髒污,茫然地問自己。
松田陣平忽然想起他在淺草寺邊緣的牆邊看到的櫻花樹。
正是初春,淺草寺也栽植了櫻花,粉色的花朵掛滿樹梢,風一吹過,就有零零散散的花瓣從樹枝上晃晃悠悠地飄蕩下來,落在頭頂上、肩膀上、張開的手掌上,地上也有許多花瓣,聽說每天都會有人清掃,但樹上一直會往下落,所以掃地也沒什麼意義,總不可能不停地清掃。
松田陣平站在樹下,清晨的陽光順著擁簇的花瓣縫隙落在他臉上,松田陣平想像著津島千紀站在這棵樹下臉上可能露出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松田陣平笑了笑,抬腳繼續走向自己剛才聽到的聲音傳來的方向。
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大概是因為他真的很期待和津島千紀一起約會吧。
但那些現在都沒什麼意義,櫻花樹也好祭典也好,松田陣平回過神,繼續他的問題。
「現在輪到你回答問題了,」松田陣平冷聲問,「剛才那個兇手,是你嗎?」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事實上,已經到這種程度,松田陣平也沒必要聽到回答了,他心知肚明自己只會聽到一個答案,津島千紀也心知肚明欺騙沒有意義,這個問題只有一個答案。
可他還是耐心的等待了一會兒。
「是。」津島千紀說。
哈,她還真敢承認。
無名的怒火衝上腦海,松田陣平加快了步伐。
「回答的倒是堂堂正正,你認識他?」
「完全不。」
津島千紀真該感謝她現在不在他面前,不然他一定會忍不住動手的。
完全不,她倒是說得出口。
「這就是你們那個組織的工作嗎?」
「是。」
「安室知道嗎?」
「他知道。」
聽到這裡,松田陣平鬆了一口氣。
那傢伙知道的話肯定會有安排,說不準死者本人的身份也很成問題……不提別的,好歹他不需要擔心津島千紀的立場問題了。
但作為松田陣平個人,他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這樣的事,你以後也會做嗎?」
電話對面沉默下來,只剩下逐漸變得沉重和急促的呼吸聲。
她似乎哭了。
松田陣平心臟緊了緊,加快腳步,終於,在又一次轉彎之後,他看到蹲在巷子盡頭的哭泣的津島千紀。
會不會太過分了?松田陣平遲疑了一下。
但很快,他聽到了津島千紀的回答。
「對不起……我還是會。」
松田陣平一瞬間捏緊了手機。
……這個女人,真的一如既往,從來都只會說沒誠意的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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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千紀的回答在小陣平聽起來be like:對不起但我還敢(。
小陣平:這也敢說對不起?氣死爹了(
第119章 松田番外(二十九)
情緒積累到頂點, 有些人會忍不住爆發,有些人反而會冷靜下來。
松田陣平腦袋裡仿佛有一根弦被崩緊,只需要輕微觸碰就會經受不住壓力立馬斷開, 他感覺太陽穴一直跳動,忍不住伸手按了按。
他感覺自己出奇的清醒。
松田陣平非常理智的明白現在的狀況。
和津島千紀,沒有說什麼的必要了。他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或者說,現在說什麼也不行,沒用的。
津島千紀高中剛畢業就加入那個松田陣平的同期第一名被派遣臥底的組織里, 雖然松田陣平只是聽降谷零大概提過幾句, 津島千紀的加入有可以理解的原因, 但這些也足夠松田陣平了解她的成長軌跡了。
18歲之前的津島千紀無疑和大多數女子高中生沒什麼區別,按部就班的上下學、吃飯休息、交友玩樂,或許根據性格、愛好、生活習慣再有一些差別——總之是同齡女孩們那樣大同小異的生活, 日常且平淡。
18歲是一個轉折點,不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麼理由, 津島千紀加入了犯罪組織。
這代表著她向過去的日常生活訣別, 走上了一條不能回頭的、充滿暴力和欺騙等等日常生活中極難接觸的道路。
對大多數人來說, 18歲是一個新階段的開始, 一部分人可能會通過艱難的選拔進入大學或者專門學科學校繼續學業, 一部分人會直接進入社會。
不管怎麼選擇,剛離開單純的高中生活,大部分人哪怕直接進入社會,也會因為新進社會而被包容, 溫柔的接觸新世界,直到逐漸適應。
這是因為普通人生活在社會上, 就算沒有多麼善良, 起碼不會是惡意的。
津島千紀不同, 她走上的道路完全區別於普通人的,是社會的最陰暗面,是惡意的集中。在這裡,錯誤不會被寬容,只可能危害自己的生命,所以津島千紀必須摒棄猶豫,必須堅定每一次選擇,必須依靠自己。
因此,津島千紀絕不可能成長為一個容易被動搖的人,她偏執且頑固。
津島千紀是情緒崩潰了沒錯,但像她這樣的人,心態越差反而越會鑽牛角尖,所以沒得談。
現在就處於這個階段,別看津島千紀哭得很傷心,但她這時候也絕對是防備心最強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