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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她聽到身後追著她的人是松田陣平之後,不會停下腳步,只會跑的更快。
想想也是,如果她真的是個正常的、普通的女孩子,也不會跟蹤他,更不會面不改色開槍殺人。
她可是確確實實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的犯人啊。
松田陣平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安靜的巷子裡一時只能聽到津島千紀的抽泣聲。
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因為明明痛苦卻不肯回頭的津島千紀,也因為自己。
他轉過身,背對著津島千紀,往前走去。
一直以來,松田陣平都以為自己可以對津島千紀產生重大影響,並且一直慎之又慎的使用這份能力。
結果,沒有嗎?
完全沒有啊。
哪怕只有一點的話,她也不會這麼輕率的殺掉那個人吧?
憤怒、羞惱、以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挫敗。
松田陣平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然後猛的轉過身!
一拳砸到身側的牆上。
這是什麼?這算什麼?只有他當真了?只有他認真了!
可惡!混蛋!
松田陣平看著牆面上擦出的血痕,低下頭,翻過手腕,看著手指關節上的血跡。
理智和情感在拉扯,松田陣平一邊很明白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一邊卻完全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憤怒。
雖然看起來脾氣不太好,但松田陣平其實不是個情緒化的人,反之,他還挺理智的。
他上一次這麼憤怒大概是萩原研二那個混蛋不穿防爆服差點被炸彈炸死那次。
松田陣平當時真的恨不得把那個對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謹慎的混蛋揍進醫院,好讓他在醫院裡用消毒水好好清洗自己的腦子。
站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松田陣平的大腦逐漸降溫,他猶豫了一下,轉身重新回到他剛才見到津島千紀的地方。
原本在巷子盡頭蹲著的人果然不見了。
松田陣平站在巷口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低聲嘲諷地笑了一下。
「就算哭成那個樣子,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待在這裡啊。」
***
既然津島千紀沒有痛苦到失去理智一直待在犯罪現場,松田陣平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他現在還沒能徹底冷靜下來。
時間和空間,這是他現在急需的東西。
到警察宿舍門口,松田陣平恰好遇到了剛從裡面出來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當然知道松田陣平出去一上午是去做什麼了,他站在宿舍的台階上向松田陣平打招呼:「呦,小陣平,調查做的怎麼樣?」
松田陣平沒有回答,徑直繞開他跨進宿舍樓門,又在門口停住。
「不怎麼樣,太完蛋了。」他頭也不回,輕聲說,「那個什麼祭典太沒意思了,誰愛去誰去吧。」
「誒?發生什麼了?」萩原研二跟在松田陣平身後追了兩步就站住,看著他消失在樓梯上。
「我看完蛋的不是祭典啊……」他看著空蕩的樓梯台階喃喃自語。
松田陣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他現在閉上眼睛看到的不是那位被槍殺的被害人的死狀,就是津島千紀蹲在巷子深處哭泣的樣子。
不論哪一個都讓他心煩意亂。
松田陣平必須承認,這件事情對他衝擊這麼大,有一個很重要的理由是,松田陣平一直放任自己對津島千紀抱有好的期待。
比如他總覺得津島千紀做過最嚴重的事情就是跟蹤自己,比如他一直忽視那支津島千紀隨身攜帶的手.槍。
那支槍……既然津島千紀需要他進行維護和保養,那麼就說明她會使用它,甚至松田陣平其實親眼看到過津島千紀使用它。
但因為那勉強算得上是一件好人好事,所以松田陣平一直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個問題。
自欺欺人是沒辦法持續下去的,謊言一定會被真相戳破,只要津島千紀一直使用它,只要津島千紀還有下一次開槍,那麼松田陣平總有騙不下去自己的那一天。
現在只不過方式更直接,松田陣平直接看到了而已。
以前似乎從來沒有注意過,也可能津島千紀自己在他面前維護著一個安全無害的形象,松田陣平似乎一直不覺得津島千紀的槍是會指向普通人的。
確實,她是因為被降谷零抓到把柄才選擇幫助他的,和降谷零不同,她並非一開始就是臥底,非要算的話,津島千紀的身份其實更類似於戴罪立功的協助人?
松田陣平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回想被害人死亡的樣子。
記憶仿佛慢放的電影,一幀一幀的鋪開在松田陣平眼前,他無比清晰的看到,子彈是如何穿透死者的眉心,血花一瞬間飛濺開,血珠撒落在死者因驚恐而放大的瞳孔中……
松田陣平刷地睜開眼睛,翻身坐起。
他現在已經想不起死者死亡時的真實場景了,每一次回憶時,記憶都會在畫面中添加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內容,松田陣平不知道那些是他的假象,還是他當時忽略了的細節。
實際上松田陣平很清楚,津島千紀殺掉那個人這件事,降谷零一定是知情的,只要他現在聯繫降谷零,或許就能知道更多有關於這件事的內情,死者的身份、殺人的理由,這些東西他通通都能知道,或許答案能讓他稍微能夠接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