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二哥不說我都沒差覺,這孩子才幾歲?怎麼這字跡……瞧著都有了五六十歲人的沉穩?若非那筆鋒處那幾許銳氣,我都不敢相信,這是那孩子寫的。」
「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敢信。分明是承繼兩王,卻又別出樞機,這本身已經十分的不易,開合構架間,還帶著歷經歲月沉澱的厚重,這小子,是個人才啊。對了,觀音婢,你再來看,看看這裡,這裡,看出什麼來了嗎?」
一張張紙上,李世民指的地方其實並不一樣,可就這麼幾下里一點,卻讓長孫皇后眉頭一挑,眼睛一亮,失聲問道:
「這是,這好像有些……類似朝廷公文的字句分布?」
「正是這個,而且這像的不露痕跡,顯然並非是刻意模仿的樣子,倒像是習慣成自然。我想著,這孩子只怕是在守孝的時候,拿著他父親的公文臨摹,否則不可能書寫的如此渾然一體。」
(這個……好像想的阿玉有點太好了,其實這是他在北宋開封府養成的習慣,和這年頭真沒啥關係,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唐朝的公文和宋朝的公文,他們這是怎麼銜接的額?居然還有類似的?難道這東西咱們也有幾千年的傳承?)
「拿著父親的公文臨摹……」
若是說開始對這孩子的驚才絕艷有幾分警覺和疑惑,那麼聽了這一句,有了這麼一個結論,這皇帝夫妻則難得對著阿玉多了幾分憐惜和溫情。
「這孩子一天天的,端著個笑臉對人,瞧著就像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小子,不想心裡卻如此悽苦,這字……只怕是將這抄寫父親日常公文當成了寄託哀思的方式了。對了,若是說這樣,二哥,那這孩子字體能形成如此風格,倒是也不難理解了。」
長孫皇后在這裡可憐那個八桿子才能打的著的侄子,那邊李世民卻放下了手裡的筆,一屁股做在那大大的太師椅上,按著腦門,一臉的無奈。
「這也是我最無奈的一點。朝堂上世家大族充斥其中,若非武將新貴中還有些寒門出身的,這天下只怕就真的成了這些千年世家的玩具了。」
「不會的,陛下這些年在提拔寒門上不遺餘力,就是科舉也頻繁舉行,只要咱們有耐心,過上些年,等著這些寒門出來的一點點的爬上來,這朝堂必定能多些新血,去幾分陳腐。」
「是啊,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也覺得十分的可行,可今兒看了這小子的孝經才知道,這樣的想法實在是有些太過於樂觀了,想要寒門發展出一定的實力,鉗制世家,這要用的時間,怕是比想像的更長。」
「哦?從孝經上看出來?」
「不錯,就像是你剛才說的,那孩子守孝練字,很可能用的就是他父親的公文什麼的,這個提醒了我,世家子弟,不,不單是世家的孩子,只要是官宦人家的孩子,他們從小就開始接觸和朝堂相關的事情,即使再懶,再不用心,耳濡目染的,也比寒門出身的更懂這裡頭的脈絡,在加上一定的人脈,親友之類的支持。哪怕才能不濟些,靠著這些資源,那這升遷之路也要比寒門更快更好。這樣一算,這寒門出頭……難啊。」
「陛下,這聽著是難,可您忘了,這天下紛紛,世貴之家才占了幾成?尋常百姓,又占了幾成?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富足,讀書的人多起來,您還擔心什麼?大不了,咱們用人堆唄,十個百個去拼一個,難道也不能贏?」
長孫皇后總是在關鍵時刻,乾淨利索的讓人明白,娶一個好老婆的重要性。看看,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人李世民的精氣神就又回來了,你說這效率有多高吧。皇后當到這份上,什麼都不用說了,那什麼如懿,什麼富察的,提鞋都不配,差距實在是太大。
被自家媳婦重新激起信心的李世民終於放下了那種臨摹的欲望,揮一揮手,讓內侍趕緊的收拾屋子,而他自己則拉著媳婦的小手,開始閒話起來。只是……可能時地點的問題,這閒話的內容不知怎麼的,居然又轉到了阿玉身上。
「鳳凰?牡丹?這孩子,如此獻媚奉承,陛下怎麼就沒打他板子。」
作為一起長大的兩口子,這說話實在是隨便的到了一定的境界,前頭還二哥二哥的喊呢,一個飛醋過來,眉頭一挑,眼睛一斜,這陛下就又出來了,聽的李世民一陣的好笑……咳咳咳,看著一幫子女人為了自己爭鋒吃醋,是個男人都容易得瑟,更別說是皇帝了,渣男的最佳代言人,能不樂呵?
「朕倒是想呢,可他這一口一個姑父的,朕還能怎麼辦?真細究起來,他這也不過是在奉承自家姑姑,姨母,反過來說他有孝心都可以,讓朕怎麼辦?」
這鍋甩的太犀利,連著長孫皇后都有點沒話了,吃吃的笑了起來。不過你若是以為事兒就這樣過去了,那你就真的是太天真了。人家不過是緩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想好了對策。
「既然都是姑姑,姨母,那怎麼能厚此薄彼呢,給了楊妃一首詩,臣妾這裡自然也是不能少的,恩,沒能第一時間寫,已經不恭敬,不孝順了,這樣,讓太子去說,要他在明日關閉宮門之前寫上兩首過來,不然……就等著挨板子吧。皇后不好打他,那我這當姑姑的,打侄子總是可以的,陛下您說呢?」
呵呵,他還能怎麼說?除了遙遙的同情阿玉那麼一秒鐘之外,剩下的時間……有這時間還不如陪媳婦呢,管阿玉怎麼倒霉幹啥?哦,對了,這個吃醋了,那量外的,也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