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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雍官職高,又是東吳人,和阿玉還有顧三這麼一個引路的,算是半個主人,自然頭一個開口,說話也更顯隨意些,
「早先聽族侄說起秦郎君,雍還以為是醫家弟子,不想如今才知是老夫淺薄了,如此言辭,腹中錦繡已可預見,郎君必然身兼數家之長才是。」
看看,上來就點讚了有沒有,讓阿玉立馬心生親近有沒有,所以啊,能當官的,那嘴皮子就沒有一個不利索的。若是一般人,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麼激動呢,指不定老底都給掏乾淨了還覺得人家好呢。可惜啊,這阿玉那就不是一般人,老狐狸的算盤沒打響。
只見阿玉微微的眉頭一挑,就利索的越過了這樣的吹捧,
「哪裡,是顧公謬讚了,請。」
一個請字,一邊引導著人在堂屋由山根操刀,阿玉創意的木榻上就坐,一邊將話題引到了這家具上。
「這榻……」
說起來這些古人日子真心過得粗糙,這年頭別說是凳子了,就是這樣的榻都幾乎沒有,看看三國演義,那裡頭當個主公的,也就一個木台子上跪坐的份,根更別說那些大臣了,能在木地板上有個墊子,蒲團,都是待遇好的。一般也就是隨地而坐的待遇。或許這所謂竹林七賢什麼的,能在野外也那麼瀟灑,和他們習慣了這樣的待遇有關……半躺什麼的,說起來比跪坐還舒服些腿呢對吧!
「見笑了,山里地涼,久坐容易得腿疾,為了康健,不得不取權宜之計,顧公,王公,請坐。」
古人講究客隨主便,還有這麼一個很不錯的理由,如此一來本就是對這家具有些好奇的兩個老頭這會兒自然不會矯情的說什麼不行,我就要跪坐之類的,。滿臉興趣盎然的做坐了下來,不單如此,還小心的晃動了一下,確定了這木榻十分的平穩。而且想要跪坐什麼的,瞧著還能直接在這離地只有一尺的矮榻上曲腿,這還有什麼好說的?舒服不舒服真的是坐了就知道好不。
「果然不錯,山里氣候濕冷些,這確實是個好物件,顧三,回去提醒老夫也做上一些,不說別的,老人腿腳不利的,用這個正好。」
說起老人腿腳的問題,顧三這傢伙立馬叨叨上了火炕,好傢夥,或許是難得有他可以插嘴的份,這話說的,就差將這火炕說的天上有,地上無了,引得兩個老頭又興匆匆的往邊上有火炕的屋子去參觀了一回,這才完事兒。
這一幕看的阿玉十分的好笑,有心打趣幾句吧,一想人家這年級,立馬閉上了嘴,倒是走在後頭的王祥,一邊看一邊點頭的對著阿玉說到:
「你有心了,這樣的好東西,不知道解了多少老弱冬日的苦熬。說一句有利民生也是可以的。若不介意,等我回去廬江,必定要好好推廣一二。北地的冬日比東吳更甚啊。」
看,就知道這傢伙孝順什麼的,也只是個遮羞布吧,既然還在廬江(安徽合肥),那就是說他還沒出仕,而沒有出仕,自然也就說明他家那作天作地的老太太還活著。既然被孝順的老太太還在,他沒說出什麼給母親什麼的話來,這意思還能不清楚?旁人或許沒那麼敏感,可誰讓他遇上的是阿玉呢,所以啊,這老王頭立馬就收到阿玉一枚我明白的眼神。
這眼神啥意思?王祥一時有些懵,隨即又立馬想到了什麼,看向阿玉的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只是這樣的變化也不過是一瞬,轉頭又露出了幾分溫和的笑意,樂呵呵的說到:
「當然了,老夫家中必定是頭一批,即使秦郎君不允,老夫也是要偷師的,誰讓家中還有老母呢。呵呵。」
這是立馬補上了缺漏?還順帶又刷了一波孝順的好感度?看看,連著顧三看向王祥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敬重和不值。忍不住贊到:
「王公孝感動天的故事,某自小就聽說了,實在是……世間楷模。只可惜了王公一身的才學……」
還贊?都快綁在架子上通上天了,阿玉覺得,對於王祥來說,用孝順的名聲保命的時候,被人贊,王祥應該是高興的,可當這孝順成為朱氏束縛他的工具是,這每一次的稱讚都是一把刀,直刺心中的隱痛,或許這會兒人王祥內里的小人表情是這樣的: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腦補成這樣,阿玉真的是差點失笑出聲,好在他臉皮修行的夠厚,只是微微一牽嘴角,就將這份笑意壓了下去,倒是前頭聽到他們說話的顧雍,眉頭微微一皺,然後沒好氣的對著顧三說到:
「你還有心說閒話,來來來,說說,你家可是也做了這個?怎麼沒想著求了傳到族裡?族中那麼多老人……」
這巴拉巴拉的一頓訓啊,阿玉覺得,顧雍只怕也是眼明心亮,知道內情的。有心救一救那憨厚的顧三吧,可偏偏人家才是一家子,他倒是不好說什麼,好在這時候福壽叔出現了,端著阿玉去年弄來的陶碗和水壺,
「兩位賢者,玉這裡有些粗鄙的野茶,正好能解渴祛乏,請趕緊用上一碗吧,這山中行走可是頗為耗費力氣的。二位年歲不小,只怕早就口渴難耐了吧。請。」
又是一個請,這一次感激的直接是三雙眼睛了,王祥是尷尬的,老友為啥訓人?因為他啊,他能不尷尬?顧三是逃脫了這口水洗禮,而顧雍呢?那是真說的口渴了。反正三人都覺得阿玉十分的貼心。
「野茶?東漢華佗《食經》中:「苦茶久食,益意思」秦郎君這是上來就給吃藥了。果然是老了,走幾步都要如此小心。咦,這味道……倒是與往日吃的不同,莫非有什麼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