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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秋生吧嗒吧嗒的說個不停,滿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聽的阿玉都心裡顫得慌,幾輩子的人了,頭一次幹這樣偷盜的事兒,他本就有些不自在,總覺得自己這事兒乾的十分的不敞亮,偏偏還要聽人這麼叨叨,真是受罪,可他能說啥?為了表明一下自己的清白,還得跟著說上幾句應景的話,才不會顯得太過特殊。
「你也說了,趙王糊塗,指不定自己隨手就擱哪兒了呢,讓人見了順了去,還能怪誰?不過話說,這王宮加門的事兒你是怎麼知道的?」
趕緊的將話題扯開吧,在這麼說下去,他都快被套上十惡不赦的名頭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沒誰喜歡當面聽人這麼罵的。
「還能怎麼知道的?那不是有墨家呢嘛,這如今誰不知道墨家的手藝絕頂?人又靠得住?這樣的大事兒,不教給他們,誰能放心?別說是王宮了,就是好些權貴人家,如今都忙著重新給家裡庫房加門,如今墨家忙乎的,聽說連著那些練武的弟子都跟著當下手去了,就因為人家都指明了,不能讓別家插手,生怕讓人盯上了,唉,說起來,這墨家這一陣子可真是掙了不少啊。」
呵呵了真是,剛才還義正言辭的說那些憂國憂民的話,一個轉頭,卻又開始掐算人家墨家掙了多少,這人啊,果然是當家的男人,眼珠子盯得都是實在東西了,只是他們這幾家如今這日子過得也不錯啊,怎麼就眼紅成這樣了?阿玉忍不住側頭多看了幾眼。
多年的交情,很多事兒都不用說,一個眼神,其實已經很能代表問題,看,阿玉這裡都不用問出口,那邊秋生自己就十分老實的摸著鼻子解釋起來。
「這不是朝生也要娶親了嘛,我這證忙乎著給他起屋子,沒趕上墨家找人幫忙的時候,生生的耽擱了這麼一大筆的生意,這會兒正後悔呢。聽說哪怕是打下手的,也掙了往日一兩個月的銀錢,若是當時跟著去了,那這會兒還愁什麼啊,便是朝生成親的花銷,也一併能得了,省了家裡籌措。」
原來是因為正用錢的時候漏了財心下懊惱啊,那倒是也怪不得他如此的語氣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倒是也確實是個大事兒,如今這幾家日子雖說確實過得不錯,可也只是不錯,真要辦點什麼大事兒,卻依然有些緊張。這麼一想,阿玉十分利索的從身邊一個小匣子裡取出了一串錢來,放到了案上,隨即對著秋生說到:
「這有一百個錢,你先拿著用,既然不湊手,怎麼不來和我說?難不成還要我硬送上門不成?你啊,也不用急著還,以後多了獵物,往我這裡多送幾回也就是了,你也知道,如今我忙乎的,打獵都沒什麼空閒,就等著你送來吃好的了。對了,這幾日我正在做染料,你去問問各家,可有想要染的,正好一併做了,大家也能換身新的。哪怕是舊衣裳呢,染上一回,看著也鮮亮些。」
剛開始對阿玉拿出錢秋生還有些不好意思,可一說到染料,那真是什麼不好意思都沒了。這年頭的百姓,一身衣裳都能當成了不得的家當,只因為這個時代的紡織技術實在是太粗糙,即使是太平盛世,一件新衣都能值一二百個錢,這個戰亂年間,更有價值四五百錢的時候,這也是為啥會有粗糲衣裳的緣故,因為麻精貴,能交稅,沒錢的只能用藤蔓的纖維自己磨而已。甚至還有一開春就當衣服,用破布圍身的。如此一來,很多衣裳都不染色,也就成了常例。
如今阿玉能自己用草藥製作染料,幫著染色,那對這尋常人家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一般的喜事兒,往日那真是想都不敢想。能染色,別的不說,最起碼這有個大事兒的時候,不用穿和孝衣一般的衣裳了對吧。
所以啊,這裡阿玉剛說完,那邊秋生就開始不住地點頭,一邊點頭還一邊拍著胸脯下保證。
「行行行,你說咋辦就咋辦,我家裡也就一人兩身的衣裳,正好一併染一染,到了朝生成親的時候,看著也鮮亮些。前些日子就看你在那裡搗鼓,還以為不知怎麼難呢,不想這就做了出來,果然,還是我爹說的對,你啊,真是聰明的,弄啥,啥都能明白。」
這評價,阿玉真想臉紅,他若不是經歷的世界多,學的東西多,腦子也比旁人更記憶強些,還真稱不上什麼聰明,最初也不過是個最普通的學生出身,連個學霸的尾巴都拉不住,如今……好吧,或許這也能說是英雄不問出處?
「行了啊,你什麼時候也學起了油嘴滑舌的本事,趕緊忙乎你的去吧,對了,染色的時候別忘了來搭把手啊,這活計我家那幾個孩子可沒法子干,學堂里的孩子,也還小,弄不動。」
「成嘞,我們什麼時候拖過後腿。」
阿玉的染料染上的不僅僅是衣裳的顏色,在那鮮艷的色彩映襯下,似乎這一個偏僻的村落都顯得格外的多彩起來,甚至在這之後,還因此多了不少染色的生意,讓這邊的人們生活的更寬裕了幾分,連著他的學生們也多了一門謀生的好手藝,並將這一門最簡陋,卻也最簡單實用的本事,慢慢的傳遍了天下。
秋生幾個開始總是有些弄不懂,為什麼阿玉每次弄出點東西來,總是不知道藏著掖著,總是在考核之後,傳給他的弟子,可因為他們也是受益的一方,因為這些學生們也算是雜家弟子,他們只能憋著不說,可時間長了,慢慢的他們似乎也開始被阿玉所感染,對於外頭代代相傳的所謂將手藝藏起來,把秘方把持住的做法有了不削一顧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