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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這個可以後面說,人獵戶顧三這麼謙卑,說的好像是誤闖了什麼要地一般的不安,這個還是要先安撫一下的,沒得白白做了好事兒還不落好對吧。更重要的是,這獵戶姓顧……自來吳郡四姓為大:陸、顧、朱、張,族人頗廣,實力超群。雖說自家這裡是會稽郡,可這裡離著吳郡也不遠,誰知道是不是那邊四家的旁支族人?
想想自己的名士的計劃,雖說如今離著想要廣收門徒什麼的還早,可這打出名氣這事兒卻是趕早不趕晚,能搭上一個是一個,多一張嘴總是好的,若是真像是自己想的那樣,這人是吳郡顧家的族人,那以後指不定就是自己名聲傳播到北面的一大契機。
有這麼一個想法,阿玉說話倒是又和緩了幾分,甚至還難得的帶上了幾分爽朗戲擬,讓人聽著就頗為親切。
「聽你這麼說,這些人只怕有占山為王的意思了,不然不至於如此。不過你倒是好命的,這樣也能逃脫出命來,可見上蒼有好生之德,指不定今日你我能得見,也是老天爺借著我們的手,要助你呢。對了,你也不用這樣誠惶誠恐的,又不是闖了什麼軍營大寨,更不是什麼豪門要地,說起來這會嵇山本就是無主之地,何人不可來?就是我,看看,這一大家子,不也託庇與此?都不過是這世道艱難,不得不如此而已。」
話說到這裡,福壽叔這個管家不用阿玉給眼色,就瞬間明白了阿玉的意思,這是要和這獵戶套套親近,忙不迭的也湊了過來,和這顧三說起了自家在官道附近怎麼怎麼的煩惱,潰兵怎麼怎麼的鬧人等等。說的顧三一個勁的附和,大有知己之感,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就和福壽叔搞得像是早就認識了一般。
你說福壽叔知道阿玉的心思?這不能,只是懂他的態度而已,至於阿玉怎麼想的,在福壽叔看來,倒是覺得想要多一個消息來源的可能更多些,畢竟他們如今避居到了山里,周圍人家零落的不可尋,消息上確實蔽塞了些,若是能和這獵戶關係親近了,隔三差五的往來一下,那別的不說,山下情況總能知道個大概,偶爾有個採買的,也能有個相互幫襯的對吧。所以他這做起來那是相當的熟練。畢竟以往家裡這對外採買之類的,也長乾的。
至於這顧三……和阿玉說話,這等級不對等,他再怎麼感激不已,也止不住的有些緊張,倒是和這管家,更能說的上話,雖然管家是奴籍,可這不是大戶人家,士族高門的管家嘛,他不但是覺得不丟人,還覺得很體面呢。所以這說起來自然越發的高興了。
「你就在這裡歇上一歇,好歹養上一二日,不然就這麼回去,只怕是得病上一場了。如今可是冬日,這要病起來,可要命了。」
「不回去不成啊,家中還有老母,妻兒,這老的老,小的小,哪裡放心的下。再說了往日出來打獵,一二日必回,如今……我這算起來已經是第三日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家裡……」
阿玉不過是外頭走了一圈,從往日曬乾的野菜堆里尋了幾味風寒藥材的功夫,這屋子裡的福壽叔和那個顧三居然已經說到了這份上,就差沒將自家老底一併給兜出來了,由此可見,福壽叔那也是個能人啊。
不過人家要回去,這理由確實很實在,而且聽著就是個有擔當的孝子,阿玉心下對於救了這麼一個人也覺得挺值,所以一進門就對著這個顧三說到:
「你若是急著回去,那且把這些帶回去,回去熬煮成湯汁,濃濃的喝下去,在裹得厚實些好好睡一覺,捂出一身汗來,倒是也能去幾分體內的寒氣,只是這之後怎麼也要好好的調養幾日,不然這復發起來,只怕就麻煩了。」
「這,這,這可怎麼好意思,這藥……」
顧三有些不敢要了,這年頭的百姓,生病基本就是靠著自己硬抗,有幾個有這樣的機緣又是看病又是吃藥的?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看病這個詞,一直都是屬於有錢人家的專利,所以惶恐不安的很。
可讓他不安的不止是這些,看著他這樣,阿玉還笑呵呵的對著福壽叔說:
「一會兒再拿兩隻兔子、兩斤糧食給他,空著手回去,這一家子只怕日子不好過,到時候掙扎著再去山裡,那就離著送命不遠了,咱們索性救人救到底。」
說話間見著那顧三著急的汗都下來了,急吼吼的想要下炕,阿玉忙一把將人按住了,沒好氣的說到:
「急什麼,放心,又不是白給你的,等著你好了,到時候在過來一趟,好生的教導福壽叔幾個打獵就成,我們這一幫子人,原本靠著躬耕度日,說起怎麼伺候土地,這一個個的都是好手,可這打獵的事兒……除了我往日跟著同窗曾在外練過幾回,如今勉強能上手,混些出息。其他的都兩眼一抹黑,平日也就是挖個陷阱,瞎貓等著死耗子而已。你若是能教導一二,讓他們也能有些山里吃飯的本事,哪一樣不比這些東西值錢?放心手下吧。」
不但是給東西,還給的這麼合情合理,你說讓顧三說啥?他不傻,人家既然能富裕到拿著兔子出來給自己,那這郎君的本事如何能是什麼勉強上手?只怕不算差才是正緊。再看看這屋子,這一個個身上厚實的皮襖子,這本事……只怕自家都比不得吧。即使這裡頭皮子不算是什麼稀罕貨色,可能人人有份,家底又該是如何的厚實?如今這樣……不過是幫襯自己的藉口,讓自己不至於不敢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