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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按照規矩,這樣的情況都是要退回嫁妝的,只是咱們也要想著老太太將來的日子,所以嫁妝什麼的都送到道觀去了,以後老太太可都靠著這些做吃穿用度呢,就是將來走了,也要靠這些操持的。「
他沒說全部送去,也沒說自己扣下了,只是含糊的表達一個意思,那就是那是歸了老太太了,至於是多了,還是少了,這個問題你要嗎直接問老太太去,反正今兒他是不準備說了,只要過了分家這一關,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他是看明白了,這老二是想多拿點,可是他不樂意多給啊!當然該嘟嘴的事兒他也得做,
「是不是銀子不夠?這樣吧,一會兒我讓人把老太太原先院子裡的東西收拾了,都給你,也算是老太太私房給你的了。」
這是把後路都堵了,誰知道老太太有多少私房呢,誰知道老太太帶走多少呢,這把老太太屋裡的東西都給了你,那將來即使有人說他賈赦一個人獨得了老太太的私房也沒法子說了,他是分給過弟弟的,在一個還告訴別人一個信息,那就是私房已經把賈政那一份給分了,以後若是老太太死的早,道觀里有東西剩下,那也該是屬於賈赦的了。
賈政會算帳?就是真的會,他能有賈赦這個沒事兒就喝酒數私房的傢伙精?幾下子的組合拳下來,賈赦那是里子面子全有了,賈政不過是得了些家具擺設就一下破了全部的面具,就是一邊的賈珠看著這樣的父親都感覺有些不認識了。
可是無論賈珠怎麼吃驚,他依然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他是晚輩,子不言父過就是規矩,雖然就在今天,他被族長下令過繼了,可是他依然沒法子開口說一句,只是那眼神,透著失望,垂著頭,想想自己這生病以來的一切,賈珠的心更冷了,他忍不住想起了昨兒賈璉去看他的時候說的話:
「珠大哥哥,不管發生什麼,你總是我的兄長,我們總是兄弟,總是賈家人,我能坦率的說,我心裡恨得很,恨二嬸,甚至恨祖母,但是我不恨你,因為你和我一樣,都不是當事人,你的手上並沒有我母親和大哥的血,你或許占了我的地位榮寵,享受了我大哥嫡長孫的榮耀,擠占了我國子監的位置,可是我們是兄弟,不能這麼計較,你讀書好,你去國子監並沒有什麼,說不得能比我出息,這就值了,在我大哥死後,你是這個家裡長孫,這是事實。所以我從沒有說過什麼,也不會羨慕,而且你對我好,對我父親也尊重,所以我沒法子恨。」
「珠大哥哥,有時候我覺得其實你比我可憐,你雖然不像是我,沒有了生母,可是你的生母卻讓你抬不起頭,雖然你父親一心盯著你讀書,看著比我父親更負責些,可是我卻覺得我爹更疼我。」
「別一心求死,你死沒意義,沒人心疼,看看,你病了多久了,二叔可來看過幾回?就是請神醫都是我爹出面的。」
「我不想挑唆你什麼,只是想讓你想一想,這樣,到底能讓誰滿意?讓誰心疼?你娘已經償命了,你這是幹什麼?為自己活吧。」
「你不想成親了?退親而已,難不成就不想有個家了?即使只能活二十歲,你還有五年,這五年難不成就不能成婚生子?難不成就這麼病懨懨的度過?你該振作些,即使真的只有五年,你也能過上充實的五年,若是真的到時候死了,也能不留遺憾,不是嘛?若是能躲過一劫,那又該是怎麼樣的幸運?若是因為你這五年不好生保養身子,到時候反而毀了根基,那到時候你豈不是悔死?」
「真人說了,天道從來都會給人留下一線生機,就看你自己抓不抓得住,你可要努力些,振奮些,總有生機出現的。不說別的,我爹就說了,害人的是二嬸,白償命的也是二嬸,和你無關,若是老天爺聽了我爹的話,不再要你償命了,你自己卻不信,不是自己逼死自己嘛。」
他是二房的兒子,怎麼為自己活?他覺得他註定就是要為了子償母債而死的,他以為他已經沒有了生路,雖然他明白璉兒的意思,也知道他是好心,更是感動他的大度,不記恨自己這個二房的兒子,可當時真的沒有辦法開脫自己心裡的那股子罪孽,總覺得自己該還些什麼。可是今兒他明白了,不用,真的不用,這個家,這個二房,他沒什麼可留戀的,沒什麼可牽掛的,看看,就是他親爹都不重視他,他還想什麼呢?別以為自己多重要,真的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要緊啊!
他的大伯給了他生路,同時也明白了自己的生死,自己的去留真的是沒有被自己一向尊敬的父親看在眼裡。
這麼久了,都這麼長時間了,父親眼裡,嘴裡,心裡都只有那些家產,那些銀子,他沒有問一句,自己過繼的事兒,沒有異議,也沒有附和,就好像是沒有這一件事兒,沒有自己這麼一個人,自己到底在奢求什麼?不是早就該知道了嘛,從自己被斷定活不過二十開始,就沒有見過父親來看自己,就是妹妹也不怎麼來了,自己已經是一個被放棄的人了呢!自己怎麼就想不開了?
聽小廝說,母親被賜毒酒了,從母親給關進去開始,父親就沒有去過吧,沒有問一聲,沒有看一眼,祖母病了,關了,送走了,父親也沒有問一句,說一句挽留的話,所有的一切他都當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嗎?不知道怎麼會問起祖母的私房?在父親的眼裡,只有這些了,銀子,家產,原來自己盡然連這些都不如,自己從來都不知道!父親到底遮掩了本性多久?居然能讓所有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