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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外頭的事兒都好了嘛?誰這麼不小心,給弟弟吃了那些東西?來的時候弟弟看著可可憐了!」
一聽女兒問這個,好像是難得的對著這家裡的事兒多了幾分興趣,賈敏立馬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抓著林黛玉的手,就把她往桌子邊引,一邊走一邊說道:
「可不就是你弟弟可憐嘛,那幾個為了偷懶,真是什麼招式都能想出來,差點就闖了大禍了,我和你說,這管家。。。。。。」
好容易逮著女兒願意聽的機會,賈敏扯著林黛玉就去進行再教育了,林如海看了一眼這母女二人,索性也不去打擾,抱著兒子,給張中行使了個眼色,二人直接往門外走去,一路引著往書房去了。一邊走,一邊說道:
「就在門口不遠,聽說原本也不是賣糕點的,怎麼就這麼巧,就這幾日開始賣上了?別家買了去都沒事兒,只有我家買的居然就出了這樣的岔子?最要緊的是,那婆子說前幾日還有人打聽我家孩子的口味,你說說,我這都避到了杭州,怎麼還有人盯著呢。這位置又不是揚州那樣敏感的鹽業上的事兒,真是奇了怪了。」
林如海當張中行是自己人,說話也不遮掩,直接就說了自己審問的結果,還說了自己的疑惑,若說這事兒,估計還真是只有張中行心中多少有點脈絡了,想想那妙玉的結局,想想當初這妙玉爹的官職,就知道這杭州的風波只怕也不是小事兒。再想想這杭州各處能讓人眼紅的利益,還有什麼分析不出來的。
「揚州是鹽商的天下,可這杭州也有霸主,我這些日子走動也發現了,這杭州別的不說,茶商可真是不少,只怕也不必鹽商規模小,只是他們更低調,隱晦些罷了,估計這裡頭有什麼關聯,你自己也小心些。」
一聽茶商兩個字,林如海腳步就是一頓,然後苦笑了起來,忍不住抱怨道:
「若是這麼說,這天下還真是沒有安生的做官的地方了,蘇州的綢緞,松江的棉布,那個地方沒有些這樣那樣的特產,有了當地出名的產物,自然就有大商戶,做了大商戶多置辦些家業也不是什麼違逆了天道的大事,怎麼就不消停呢,莫不是這天下就不能做生意了不成?為了從這些人手裡扣銀子,那些人還真是肆無忌憚啊!」
林如海心裡也清楚,如今皇帝年事已高,下頭的皇子們一個個為了奪位開始下手拉攏朝臣,而這樣的動作,最需要的就是銀子,皇子們分府能有多少家底?為了銀子,他們做出的最直接的選擇就是往這些商戶上想法子,不是折騰著讓他們自己送上門,就是用官府的手段壓著他們出銀子,自己不過是周旋了一二,不想竟然遭了這樣的惦記,真是只有不敢想,沒有他們不敢做的。
這一刻的林如海真的對於這朝政有了一絲厭倦和排斥了,這樣戰戰兢兢的,這樣避之不及的走開,可是這遠在京城的風雲變換卻依然在影響著他的生活,讓他的家人也處於危險之中,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他還有家庭,有孩子,為了孩子的未來,他也不能棄之不顧,去官瀟灑,只能周旋,再周旋,希望能順利的度過這皇權交替的難關。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真是難啊!」
張中行不是朝中的官員,更不是個喜歡攀附權貴,一心富貴的,林如海可以不用顧忌什麼,也不用擔心他是別的派系之類的,說話難得的吐露了幾分心聲,和他說起了這朝廷的局勢。
「如今幾個皇子一個比一個鬧騰,江南的水越發的混了,前些日子我聽說,那揚州巡鹽御史,從馬車上摔了下來,斷了腿,當時就覺得不好,看著不像是意外,還暗自慶幸,自己走的快,不想立馬這家裡就出了這樣的事兒,說起來這江南本就是財稅重地,那些人只怕是一個個都想在這裡得些好處,卻不想想,都擠在了一起,能不顯眼?只怕是野心全都暴露了出來,也未必能得了好去。」
走到書房,坐下之後的林如海看著沒有外人,說話越發的不顧及了,直接把這皇家的事兒也開口說了出來,聽得張中行只想搖頭,好在他已經分神查探了一二,知道這附近沒有什麼人偷聽,不然就衝著他這話,也能知道為什麼後來會死在任上了,那真是什麼人都得罪了,沒有一個皇子能放過他。
「你何必想這麼多,你這官做的真是累的很,要我說,你只要知道一點,誰做了皇帝,你就效忠誰,不就成了,其他一概不管,若是真的能讓人看到你這樣的態度,那些人下手也會有些分寸,就是皇帝也不能說你說的不對,畢竟他們只要有一天做上皇帝,也必然是想著有些作為,想著能多得些官員支持的,何必說這些得罪人的話,聽著就讓人記恨。」
張中行也難得就這些話題和林如海說幾句,往常只要是事關朝廷,事關政務,林如海就是說的再多,張中行也絕對不會插嘴,也正是因為這樣,林如海和他說話才這樣不忌諱,就是因為知道他的態度,知道他不願意和這些官府,朝廷牽扯上什麼關係,可不想,今日倒是聽到了這麼有見地的話,林如海忍不住詫異了,盯著張中行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鬆了口氣說道:
「我倒是不知道,你看的這樣的清楚分明,你有這樣的本事,若是做官,只怕也絕對不會差了,只怕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什麼不可限量,我不過是旁觀者清,你們啊,讀書的想著科考,考上的想著做官,做了官的呢,又想著升官,這樣的日子要我看就是折騰,就是做了大官又如何?天地君親師,最終還不是要拜倒在皇權之下?到了老了,一個致仕,在來一回什麼人走茶涼,人生百態,簡直就是自己折騰自己,自己給自己製造冷暖人情,糾葛太多,太過麻煩,還是我聰明,直接跳過一個,只認了天地,只有親人,師尊,如此一來可不就是比你們清明些?也自在些?這天下最大的可不就是天地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