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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大伯,還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沒出嫁的閨女,那孫紹祖雖然很是不堪,可是那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只是來京城述職的武官,還有個五品的世襲爵位,又是家中獨子,將二姐姐這麼一個沒有人在意的庶女嫁過去,從門當戶對的角度來說,還真是正合適。
至於什麼五千兩賣了,若是翻過看,這又何嘗不是大伯的一種手段,若是老祖宗真的感覺這人選不好,這銀子為什麼不幫著還了?抄家的時候老祖宗的私庫里可是有不止五十萬的私房呢,感情別人全是垃圾,只有寶玉是最要緊的,只能留給他?二姐姐連百分之一都不值?
也許大伯也是試探吧,也許是真的傷心了吧,反正後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因為這五千兩,好歹讓二姐姐也得了一份還算是體面的嫁妝,雖然舊貨多了些,裝樣子的多了些,可到底也是整整齊齊的三十六台,想想家中其他的姐妹們,二姐姐已經算是可以了,好歹是嫁了出去,好歹還有嫁妝,其他人呢?什麼都沒有就落了個悽慘的下場。
有時候賈訓也會想,若是二姐姐是三姐姐的性子,也許就是嫁到這樣粗鄙的人家,受到這樣暴虐的丈夫欺凌,也不至於就這樣一年都熬不住吧,說到底,還是賈家對女孩子的教養上出了問題,誰家襲爵長房的唯一女兒會被養成這樣的?比三姐姐這樣一個五品小官的女兒都不如?悲劇不是大伯一個人造成的,而是整個家,也包括了二姐姐自己。
想到這些,再來看魚娘,賈訓感覺這個姐姐是幸福的,不說家中如今竭盡全力的幫著置辦嫁妝,就是兄弟也算是有出息,這對方人品,家世又能壓得住,自己兩兄弟也考量過,已經在最大的可能內保證了她未來的生活安穩。即使這嫁妝比不得那些大戶人家,也不會什麼琴棋書畫,甚至寫字都有些勉強,可未來他已經能確定,魚娘的生活一定比二姐姐要好無數倍。
「給大姐再陪送些書籍筆墨吧,姐夫雖然不能科考,卻也是讀過書的,好歹也是個讀書人,大姐在這一年裡,抓緊些,跟著多讀點書,多練練字,就是不能和正緊大戶人家的小姐比,會些個什麼詩詞歌賦的,好歹能識字,能寫字,和姐夫也能更說的到一處去,免得讓人小瞧了,陪送書籍什麼的,人家也能高看咱們家一眼。」
十六抬嫁妝的最後一抬,因為賈訓這話被確定了,雖然這個時候,書籍什麼的最是珍貴,就是最最尋常的書籍,官刻版也多在一兩上下,手抄本即使便宜些,也沒有低於七百文的,可是一想到有這麼一箱子書,哪怕只有十本上下,再添上些筆墨紙硯,合計在十兩銀子的那個箱子,那也是表示了自家耕讀人家的身份,就是齊氏也感覺這錢花的實在是值得。
有了這麼一個打算,自然接下來又該是算銀子的時候了,要採買的東西還是很不少的,齊氏和小苗兩個算計了半日,怎麼都要二十兩銀子,那一箱子書什麼的占了大頭,其他的也就是些銅鏡,銅盆這樣的東西值錢些,布匹自家織的就能用,染染色就成,一年下來,家裡三個女人,十來匹布還是沒什麼問題的,至於荷包什麼的,去布莊繡莊,尋些零碎的布頭自己做就成,倒是不用花什麼錢,至於皮子,這裡可是北方,還是有山的北方,就是去隔壁幾個村子裡收攏一二,只要不是求那些最值錢的,尋摸著那些兔子皮什麼的,二十文就能有一張,花上三兩銀子就能裝上滿滿一箱子。
三十兩銀子?這銀子還沒有算上木匠的手藝錢,若是加上,這豈不是要四十兩?賈訓下意識的往那錢匣子裡看去,這可才一半啊,家裡還要開銷,能夠?看樣子這銀子依然還是個大問題。
就是興哥兒聽到這些,也有些頭大,忍不住出主意說:
「要不這買書就算了,就買點筆墨紙硯好了,這書咱們自己抄,二子的字最好了,都能賣錢,咱們何必給旁人掙這個?買了紙回來,自己抄,自己釘,省錢還練字了。」
這能省幾個錢?十本書,最多省下一二兩銀子。賈訓卻要抄的翻白眼了。想到這個,他狠狠的瞪了興哥兒一眼,正想說什麼,不想外頭突然吵吵起來,有人在那邊大聲的喊著興哥兒。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興哥兒看,看,這大魚,是不是你上回說的,書里寫的什麼鯤鵬什麼的,看,還噴水呢,老張叔說,這東西往日只能在靠近深海的地方看到,不想這會兒居然自己上岸了,眼瞧著是活不成的,咱們這一下可是撿了大便宜了,這肉看看,山一樣,不知道能吃多久呢。」
鯤鵬?賈訓也有些楞了,忙跟著出去,才一會兒就看到幾乎全村的人都出來了,果然那離著岸邊十來米,近海淺水最靠近水深處的地方,青黑色,十來丈長的一頭大魚奄奄一息的擱淺著,微微張開的嘴裡還能看到兇殘鋒利的牙齒,一口一口的吞噬著嘴邊有可能沒過嘴的海水,尾巴無力的拍打著水面,頭頂上不時冒出一小注水注來。
這是鯤鵬?賈訓不知道,整個村子就是最老的老人也不知道,他們唯一知道的是,這大魚是肉,是油,是他們今年開春最大的吉祥物,是他們或許整個村子,不,是整個縣城的廉價肉食。
「去,趕緊的找人去通知縣衙,這海里龍王的坐騎上岸了,也許是被流放的,不管怎麼樣,先讓縣衙來看一眼,你們趕緊,用桶打了海水往這東西身上澆,別讓它死了,要是縣衙說能吃,咱們再宰了,不對,就是死了,估計也能宰了,哎呀,二子,二子,趕緊過來,你說說,這咱們要是開宰了,會不會犯事兒?這是不是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