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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費聽著甄老爺這麼說,嘴巴都張大了,眼睛都瞪得圓溜溜的,分外的可愛,當然他心裡想的事兒,一點都不可愛,因為這會兒他突然想到的是,他以前可也是窮苦人,是屬於貧下中農,屬於積極支持打到地主的那一類人,是白毛女的忠實觀眾,可如今居然一下子變成了和黃世仁一個階層了?大災年也不減免租子,這絕對是屬於萬惡的剝削階級的,可是他怎麼如今聽了老爹的話之後,發現這地主階級其實也很不容易呢?那要是這麼說,豈不是說,其實人家黃世仁做的都是對的?
也許吧,甄費努力的去回想那部經典的歌劇,用自己如今地主的兒子的身份去想了想,果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債不過年,自古有之,人家黃世仁還真是算不得過錯,若是真有錯,只能說,逼得緊了點,可是問題是從地主的角度來說,你要是還不起,你幹嘛借錢啊,難不成,從借錢的那一瞬間,你就想著賴帳?想要成為欠債的爺爺,討債的孫子這一典型的有一個代表?
甄費身子猛地一抖,這麼一想,他突然發現,三觀都顛覆了,有沒有?可是你要讓甄費說自家老爹說的是錯的?他還真是不能違背良心這麼說,因為即使是他,當他站在他老爹的角度去看的,時候,也覺得這事兒辦的其實還真是有理由的。
果然,地主和佃戶,這是屬於天生敵對的陣營,是永遠擁有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的存在呢。
☆、第21章
甄費轉換了身份之後去想,這所謂的地租的事兒也算是能理解了,可是理解歸理解,心裡卻怎麼都覺得彆扭,也許這就是他上一輩子作為一個底層人民出來的烙印在影響著他,所以即使明白了這其中的理由,道理,卻還是想著怎麼給這些弱勢群體一點幫助,雖然這樣的幫助,或許損害的是他自己的利益,卻依然怎麼都抹不去這麼一個念頭。
「那,父親,這事兒您覺得該怎麼處理?那管事也好可憐的。「
作為一個孩子,他能說的,或許就是這麼一句了,可憐,用甄老爺同情弱者的心理影響一下他的決定。當然甄老爺也沒有讓甄費失望,畢竟甄老爺不是周扒皮,讀書人向來都有那麼一點子憂國憂民的情節的,所以不過是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
「這樣吧,我讓管家給他兒子請個好大夫,再送點藥材,糧食過去,算是我這個東家對於他的照顧,至於懲罰,就罰他三個月的月例,管事的差事也先讓別人管著,等他兒子病好了,再另外安排差事吧。如今要緊的是,早些找好了人,把山豹滅了才是最著緊的事兒,不然咱們這山林子裡只怕剩不下什麼了。都快過年了,出這麼一個事兒,真是喪氣。「
甄老爺這處罰真說起來還真是不大,辦事不利,罰月錢,去差事,這都是理所當然的,誰都說不出什麼不是來,就是那管事自己,只怕也知道這樣的結果,只是在這之外,甄老爺能考慮到他家中還有病人,能幫著請大夫,給藥材,甚至想著他家罰了月例之後,可能生活上窘迫,給了糧食,這絕對是屬於好東家的典型代表了,只要這個管事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不是那種記仇不記恩的人,這絕對只有感激的份,也算是讓甄家多得了些人心。
甄費對於這樣的結局那是很滿意的,不過想到甄老爺說的那種不識好歹的人,忍不住還是派人去打聽那管事的態度什麼的,他就是在偏心貧下中農,心裡也怕自己好心養出一個白眼狼不是。
好在這世上還是質樸的人更多些,像是甄家的那個管事就是其中一個,他本來就是這村子裡的獵戶,只因為年輕的時候打獵厲害,得了甄老爺父親的眼,這才被看中,做了這一片林子的管事,十來年裡,做事兒從來都是很本分,很勤懇,連著自家打柴,用到了山林子裡的樹枝,也總是只取用足夠用的,從來沒有想過販賣,給自己掙錢,也正是因為這樣,甄老爺對他一直很信任,從來沒有想過派個人去看看什麼的,也正是因為信任,才會發生這一次的疏忽。
而管事,這一次因為兒子的事兒,闖了這麼一個大禍,心裡一直很是忐忑,一來是覺得對不住東家的信任,二來也是覺得從此怕是就要沒了這一份差事,為將來的生計著急,他兒子如今可還躺在床上呢,這要是沒有了差事,他們可怎麼活。說起來,這管林子可是比管田地油水更多,雖說,他老實,從不私下裡賣東家的東西,可是就因為他管著林子,山裡的柴火,蘑菇,野菜,自己吃可是不用花錢的,直接就能拿,這也算是管事的福利了,一年下來不知道能省下多少的銀錢。
還有藥材,賣錢不成,可是偶爾有個什麼止血,祛風的,只要是自己用,他也能自己挖上一點,可省了不少的藥錢呢。要是運氣好,偶爾別處來的不在冊的獵物出現在這林子裡,他也能直接打了,給自家開開葷。可以說,只要管著這林子,他們一家子除了買米,買鹽,布,其他的開銷都能從這山林子裡出,就是他家的籬笆,那都是山林子裡修剪樹枝的時候積攢下來的東西。要是沒有了這一個差事,他將來怎麼辦?難不成老了老了,還要去野林子裡當獵戶?
他糾結的時間不長,很快管家就來了,不但帶來了東家的決定,還給他們家帶來了大夫,給他兒子治病的診金,藥錢,東家居然都給包了,這讓這老獵戶感動的不行,他心下暗暗的懊惱,當初自己要是多盡點心該多好,如今讓東家受了損失,居然還記掛這自己家的小子的病,這讓他怎麼過意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