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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侍郎之類的高官們看的更清醒些,他們是不管這二人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要還上了就好,哪怕他們家還有金山銀山呢,也不是他們該去想的,當然同樣的,要是傾家蕩產也和他們沒關係,只是人家既然這麼說了,那麼等到老尚書去宮裡的時候,免不得也要提上幾句,人家都讓你戶部減輕負擔了,也該說幾句好話,回報一二才是正理。
這一邊老尚書在清點完成後,終於能興高采烈的進宮去了,而另一邊,因為這清點的地點到底是在這戶部正堂,所以這賈家還銀子的事兒也開始流傳了出去,聽到消息的京城勛貴們,一個個都有些傻眼,這是什麼節奏?這賈家人怎麼能不和他們商量就自己自說自話當忠臣去了?這把他們其他人放在哪裡了?實在是當不得人子。
只是後來又聽到了賈赦和賈敬在堂上說的話,那些人倒是有沉默了下來,有的人同賈代化他們是一般的老頭了,年紀大了,想的更多些,也更能體諒賈代化的心思,細細揣摩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道:
「都是為了兒孫啊,這賈家兩兄弟也算是費盡心思了,如此一來,等賈赦那小子襲爵的時候,只怕爵位還能高上一些,那賈政也能得個好差事,就是賈敬,也能在朝堂站穩了,這銀子確實還的很是值得。」
也有人不平自己被瞞在鼓裡的,憤憤不平的說:
「這可好,咱們全成了背景了,成了撐托他們忠義的道具了,真是沒有義氣,先說一聲也好啊,老子也跟著還上一二萬的,好歹也能掙個好聽點的名頭,沾點便宜。「
還有人心下鄙夷賈家討好皇帝的行為,說道:
「就他們有銀子,加在一處一百多萬兩,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了,也是,誰讓他們是武將家呢,當年打仗可沒少搶,咱們和他們家能比嘛?咱們家能有多少家底?這倒是好,讓他們得了好,把咱們倒是頂在了槓頭上,上下不成的,以後還怎麼辦?「
只有皇帝那個高興啊,自打聽到老尚書那麼一說,整個人都精神了好些,忍不住又唏噓了一下賈代善,
「還是代善啊,不辜負當年朕對他的信重,看看,就是人沒了,還記著這些,賈代化也是個好的,賈家一門忠良啊!如今這天下,多少老勛貴們,都忘了當年開國時候的艱難了,一個個只記著自己安樂,卻沒替國家多想幾分,欠著那麼些銀子,真的當朕不知道?只是不想這些老臣難堪而已,只想著他們若是懂事,自己也該知道怎麼辦,想不到這麼多年,也就是賈家那兩兄弟還知道本分二字。「
這話可就重了,這是真的把賈代化他們兩兄弟當成了官員道德標杆來看了,唯一能說一個不字,提出質疑的也就在場的老尚書,可老尚書能說不好聽的嘛?不可能啊!他每天都為了國庫的銀子不夠用發愁,這會兒有人解了他的難題,他正高興呢,怎麼可能頂撞皇帝,說不中聽的?順著說好話都來不及。
於是自然是把這賈赦和賈敬的話又學了一遍,說的這賈家兩個國公府第那真的是十多年勤儉持家,簡樸過日子這才能及時還上一樣。弄得皇帝都覺得這銀子收的有點虧心,畢竟他也知道這裡頭有大半可是他和他老爹花用的。心下越發對賈家看重了起來。
當然老尚書也不是那種棒槌,捧了一個,得罪一幫的,他把賈家說的困難些,一來是替賈家說好話,二來何嘗不是為了其他那些借錢的人家,還銀子很難,這是把基調釘上了,如此一來,那些沒還錢的,也能有理由說這是家中實在開銷太大,他們又不怎麼懂得經營,這才一拖再拖,不是他們不對皇帝忠心,不是不想還。或者是不能全部一下子還上,也算是給其他人圓了一下場面,不至於大家太難看罷了。
老尚書是官場的老狐狸,他這是用幾句話,平白的得了所有人的感激,別以為皇宮內院說話,外頭就沒人知道,這又不是什麼軍情大事兒,也不是在避開人的地方說的,這些人裡頭,自然會有往外頭賣消息的人在,只要這些人往外頭一說,一傳,他人情那是賺的大大的,多好。還平息了其他人對於戶部的怨氣,如此他的官才能做得安穩自在。最重要的是,也給外頭傳了一點信息,那就是請好大都還上一些,讓他也好和皇帝說話。只要他們領悟了自己的意思,大家都撐撐場面,那麼欠錢的人能混過去這一遭不說,他這戶部銀子也能再增加一些,這才是皆大歡喜呢。
你要說皇帝對於賈家還銀子的動機一點都不清楚,那也不可能,他能掌控朝堂這麼些年,怎麼可能對於這些官員們的心思一點不知道,可是人家畢竟是當了一次出頭鳥,畢竟真的是舉家還債了,就這一點,就值得他回饋一二了。樹立一個典型不容易啊!還是一個心甘情願給皇帝當靶子的典型,他就是在明白他們這是用銀子來換孩子的前程,換一個闔家安生,他也必須把這個靶子立起來。好讓其他人明白,只要你們老實,聽話,知道給國庫解決困難,知道還錢,皇帝還是愛你們的,會給你們好處的。
說來這皇帝他也憋屈,明明他才是債主,可偏偏為了臉面問題,不能當那討債的黃世仁,這真是太憋屈了,冤大頭這角色,真心不好干。可你說要是不外借?怎麼可能!說起來這借錢的裡頭有大半還真是有困難的人多些,像是那些剛來京城的小官,寒門出身的新進士什麼的,想要在京城立足,不借錢怎麼買房子,怎麼度過剛開始的那幾年?要是新進士什麼的,在京城餓死,住破廟,那才是有傷朝廷的體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