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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喝茶,賈母還順手把自己手邊的茶盞推了一推,都天天吃素了,居然還喝這麼多茶,這清理腸胃也太徹底了些,怪不得大家臉色都不好呢,難不成這所謂的哀容大半都是因為身體油水被刮的太乾淨造成的?
她這個動作引得其他人看了幾眼,可惜沒人看的懂她這裡頭的含義,只以為是太太身子乏力,或者嘴上沒味,所以不想喝茶而已,至於紅棗茶?這個實在是簡單的很了,大家還以為太太想要吃什麼燕窩銀耳什麼的呢。
至於紅棗補氣血,這個大家倒是有這個認識的。
「太太說的是,前些時候妹夫送來的東西里,就有上好的紅棗,聽說是西面西域進來的東西,最是補血,明兒就讓人燉了茶。東西不少,大家都能吃上好些時候,即使這些紅棗沒了,咱們家也存著好些山東的好貨色。盡夠的。」
張氏是管事的,又是婆婆開口吩咐的人,自然應答的也是她,說起來也頗有條理,她本身就是個讀書識字的人,自然懂得更多些。所以說話間還把這紅棗的來源,數量說了個清楚,讓所有人都心裡有數,多周全,甚至還暗地裡恭維了一下婆婆的心頭肉,讓所有人知道這齣嫁的姑奶奶也是有心人。
果然這話才出口,賈母立馬就接口了,
「她們也是有心了,這是一心想著我的身子呢,對了,還有你們妹妹,老大媳婦,明兒記得提醒我,到時候太醫來了,那養身子的房子也幫著要一個,老爺沒了,如今也就咱們娘幾個相依為命了,可憐你們老爺,都沒能看到外孫子出生呢,敏兒哪兒也該多上心些。到底是咱們家出去的姑娘,若是總沒有身孕,也不是什麼好名聲,那些個什麼亂七八糟的藥不吃也罷,免得壞了身子,趁著這守孝的時候好生養著身子才是正緊。」
聽到婆婆果然把話題引到了小姑身上,張氏都忍不住想要妒忌,這婆婆是真疼閨女啊,而王氏都差點要扭帕子了,這不過是一點紅棗,居然就引了這麼多的話,怎麼沒瞧見說我好呢,這閨女和兒媳,差的也太多了。
不管別人怎麼想,這會兒的賈母一會兒一個嘆息的,只顧著自由發揮,好生的演戲,而眾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即使看著有些和往日不一樣,也只覺得這太太只怕是因為老爺沒了的事兒,整個人有些受打擊,不像是往日那樣強勢了,卻沒有注意到,今天從一開始,她就總是把老大,和老大媳婦放在嘴邊,吩咐事情也好,說話也好,都開始為賈赦夫妻樹立了一些威信,別人或許不覺得,可是那些靠看著人臉色吃飯的下人是最敏感的,只要他們感受到了這一點,想來對賈赦夫妻就會越發的恭敬了。
別看只是這麼隱晦的一點點的改變,就賈母分析來看,這已經是很大的改變了,是整個家大房二房權利分割的開始,是主次的問題,對於未來這個家以誰為主,有很好的引導性。
最要緊的是,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外頭,賈母的形象早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定的定性。外頭誰家不知道這賈家的太太史氏是個偏心眼,是個最喜歡小兒子的?一個總是偏心老二的太太,猛地一下子轉變風格,實在是太突兀了些,說不得弄不好,還容易引起什麼懷疑。所以還是這樣,用這這樣緩慢的引導比較不引人注目,加上守孝的時間關門閉戶,等過上幾年,什麼都淡了,出孝之後,那就一切順理成章了。寡婦跟著長子過日子,那才是正緊對吧!
而且,這事兒,也不是太明顯,像是這一次的事兒,她做的隱晦,而且理由也都是很充分的,像是送賈代善的棺槨會老家,這個長子帶著二子,那是妥妥的標準格式,愣是誰也不能說不對,就是在偏心眼的人在這件事兒上,也是需要這麼做的,所以,誰會懷疑?
至於請太醫要老大去?這個也容易理解,誰讓兩個兒子如今都沒什麼功名,什麼官職呢,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鐵定襲爵人的老大出面,為國公夫人請大夫,那就是最妥當的事兒了,也免得被人以為輕視什麼的,是尊重人的禮節。哪一個能說出不對來?
最後讓大兒媳記得提醒她一些事兒,也正常,大兒媳可是管家奶奶。即使被分去了不少的權利給二房,明面上也是大兒媳管家不是?人老了,怕忘,找個人提個醒是常有的,就是不吩咐老大媳婦,吩咐個丫頭,也不是什麼奇怪事兒。
賈母做的不動神色,除了王氏感覺好像有點什麼不一樣,其他人真的是誰也沒往深處去想,甚至還感覺到底是太太,想的就是周到,連著孩子身子的事兒也想到了頭裡,是個當爹媽的都心疼自己的孩子,要說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家孩子最近的清瘦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這是辦喪事兒的時候,又是為了守孝,他們實在沒法子為孩子爭取什麼好一些的待遇,不能因為想要吃幾口好些的東西,就讓孩子沒了名聲吧。
如今好了,有了當家的太太這麼打頭,只要用為太太看診的方式請了太醫來,到時候給孩子調養什麼的,就不用擔心什麼孝道的問題了,更重要的是,太太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守孝的時候關上門,自家人一家子在家養身體,外頭的人什麼都不知道,自家還不用受罪,這才是大好事兒呢。
就是大房的張氏也忍不住有些高興,她的身子是這些人中最差的一個,因為喪事,原本就有些羸弱的身子,如今越發的不堪了,要是請了太醫,那麼對於她來說,才是最及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