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
可就算將老首領的屍體解剖了,也查不出問題。根本沒有用藥的痕跡,完完全全就是年邁體衰,費了大量心神而累死的。
想到這裡,森鷗外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一張乾淨的手帕,將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擦乾淨,才慢慢從地上站起來。
「不偽裝了?」魯路修睨他。
森鷗外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太宰已經離開了,而且你也一眼就看穿我了,在聰明人面前偽裝沒什麼必要。」
「確實,而且也很無趣。」魯路修看向窗外。
和首領辦公室一樣,會議室的窗也是差不多的寬敞落地窗設計。
窗外遠處是明媚的天空和湛藍的大海,水天交接,極其開闊;視線往回收,能看到巨大油輪和比油輪小很多的貨船,在港口處來來往往,好不熱鬧;視線再繼續往回收,就能看到無數渺小的人和車在地上行走奔馳,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工作。
「冒昧地問一句,您將事情交給太宰去做,真的放心嗎?」森鷗外冷眼看安靜欣賞風景的魯路修。
太宰治這個人,雖然只有十四歲,但是一點就通。別人是舉一反三,太宰是見微知著。
一件事,只需要給太宰治透露一點點信息,甚至一點信息都不透露,太宰治都能想到後續的一切發展,進而提前做好準備。
人若是聰慧到太宰治這種程度,勢必會引起他人的警惕。即便是理性如森鷗外也無法例外。
明知道太宰治是一顆大鑽石,想要利用又害怕這顆還沒有打磨的鑽石傷了自己的手。
魯路修收回視線,「為什麼要不放心?部下之所以會起反心,正是說明首領哪裡做的還無法讓部下滿意。既然如此,那就將事情交給部下去做,只需要把一個好的結果告訴首領就好了。」
森鷗外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半響才道:「您的觀念和我的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魯路修單手托住下巴,饒有興致地看向森鷗外,微揚下巴,「說說看?」
「首領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養育部下,然後將他們放在最合適的位置,必要的時候就捨棄掉。」*
「這個觀點不錯。」魯路修上下打量森鷗外,目光在他的口袋處停留片刻,才挪開,「問題來了,你覺得太宰需要培養?」
森鷗外反問,「怎麼不需要?太宰是一顆昂貴又漂亮的鑽石,打磨得好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然後呢?」魯路修摩挲下巴,斂下長睫,輕聲問,「然後有更大的利益的時候,就可以以追求最大的利益為由,把這顆鑽石賣出去吧?」
森鷗外停頓不語。
這是他一貫的最優解。
魯路修卻不管他,輕輕揚起下巴,聲音矜持而高貴,「你說的確實在理,但是我不需要這樣做。」
「為什麼?」森鷗外抬眸看向魯路修,不由問出聲。
「我要是想追求什麼東西,自然會自己去爭取。我的部下只需要跟隨在我身後為我效力就可以了。」
森鷗外沉默了許久,「那樣不會很麻煩嗎?」
「哪裡會麻煩?」魯路修笑道:「當首領一往直前的時候,部下自然會跟隨上前。
「畢竟,國王不走,部下怎麼會跟隨呢?」*
森鷗外:「……」
他定定地看向魯路修,這個看起來比愛麗絲還要嬌小的人偶,正坐在身穿靛青色狩服的藍發青年手中,嘴角擎著一抹很淡的笑。
那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胸有成竹的笑容,即便此刻發生了意外,也能立刻解決好的自信。
魯路修一定擁有很多強大的手牌,比自己擁有的多太多了。
力量對比太明顯。
他有辦法在老首領手中奪得首領之位,但是面對這位新上任的首領,身邊的底牌太多,一時半會,自己實在想不出什麼對策。
「如果我的實力和您一樣的話……」森鷗外捏了捏掌心,磨得圓潤的指甲扎在掌心要很用力才能勉強出現疼痛。
「不要產生這種天真的想法。」魯路修冷聲道,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一旦產生這種想法,你就會打從心裡認為自己已經敗北了。有人跟我說過,能夠集齊所有條件,本身就是實力的一部分。我只不過是比你早一些集齊所有條件而已。」
聽了這話,森鷗外放鬆了折磨自己的手,苦笑道:「您這算是安慰嗎?」
「你覺得算就算吧,我不想看到一個聰明人被打擊到一蹶不起罷了。」魯路修抬了抬下巴,「閒話已經說太多了,地上還有一具要處理的屍體,你作為他的私人醫生,就讓他做他還能做的事情吧。人手不夠的話,就去找其他幹部,說是我的命令即可。」
「哈……您就如此信任我?」森鷗外聽明白了魯路修的言外之意,是想重用自己嗎?
「別想太多,沒實力的話就把野心收一收,安安分分地做個小醫生,救幾個人。你不想做的事情自然有別人來做。」魯路修拍了拍三日月宗近的手臂,後者秒懂,抱著魯路修就往首領辦公室走去。
森鷗外站在原地,低垂著腦袋看老首領的屍體。他明白魯路修給他安排工作的意思。
太宰是個天生的操心師,能夠一眼看穿人心,自然也能很好安撫人心。因此魯路修讓太宰去地牢里釋放無辜的人的同時,也讓太宰做一下那些受了驚懼的人的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