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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卻還要在臉上戴上偽善的面具,虛偽的大人。
「哦?」森鷗外拿起一個橡皮圈,隨意地將半長的黑髮攏到腦後,扎了一個很短的低馬尾,低低地笑,「太宰不如說說看,我是怎麼想的?」
「就是字面意思。」太宰治跳下椅子,走到森鷗外的抽屜,從裡面摸出一卷白色繃帶,動作嫻熟地蒙住了右眼,「森先生本想循序漸進從老首領那裡下手吧?比如吹一吹枕邊風,誰知道老首領已經病入膏肓,逐漸喪失理智,就算森先生伺候得再好,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私人醫生,還是連權力都沒有的那種。」
「『吹吹枕邊風』……」森鷗外的嘴角微抽,委婉地說道:「太宰,我說吶,這個形容會不會過於……」
「誒?過於形象嗎?不用表揚我哦。」太宰治綁好臉上的繃帶,低垂著濃密的長睫開始給左手換上新的繃帶,嘟囔道:「反正意思差不多啦,森先生理解就可以了。」
森鷗外無奈地拍了拍前額,看著耍賴般兒戲的太宰治,不住地搖頭,又問:「那緩兵之計呢?」
「也是字面意思啊。」太宰治頭也不抬,「整個黑手黨,站在森先生身邊的只有一個隨時都可能自殺成功的我。可憐的森先生,居然連一個幫手都沒有……嗚哇,真是太慘了吧……說什麼要幫擂缽街的人,實際上是想物色幾個同夥……哦,不對,以森先生的性格,更像是找幾個沒頭腦的傢伙去暗殺首領,然後再把那幾個傢伙偷偷處理掉。」
黑髮鳶眸的少年還特意拉長了軟綿綿的尾音。
森鷗外暗紫色的眼睛瞬間變得深沉,過了一會才笑道:「不愧是太宰呢,真聰明呢,幸虧當初是我救了你。」
本以為是一個隨處可見的石頭,想不到居然是一塊特大鑽石的原石。*
太宰治值得他好好培養。
太宰治聽到森鷗外肉麻的笑聲,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嫌棄地看了一眼森鷗外,「我倒覺得被你救了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哎。居然被森先生救了,只是這樣想,瞬間就產生了跳到河裡洗洗身上的晦氣的想法……」
少年圓圓的鳶眸突然轉動,一把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寬鬆黑大衣,就往門口走去,「有了!今天的自殺計劃就是跳河吧。太陽還沒有出來,河的兩邊肯定沒什麼人,這個時候最適合自殺了。」
森鷗外望著太宰治逐漸離開的背影,也沒阻止,笑著搖搖頭,認命地回去整理藥物和醫療設備。
「林太郎,你把太宰留下真的好嗎?」金髮的紅衣蘿莉仰著頭看他。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森鷗外從白大褂的口袋掏出兩把手術刀,在手上把玩,銀光在他的指尖飛躍,「以老首領現在的瘋狂程度來看,頂多還能活兩個星期。正如太宰所說,我們一沒有幫手,二沒有權力,所以就等老首領發瘋失智,徹底消耗掉手下的信任,引起整個橫濱的怨憤再說吧。」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他上位很不正常,起碼還有老首領的「光輝履歷」在前,他只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好了。
至於物色暗殺老首領的人員什麼的,那個只能靠緣分了。
森鷗外走回到辦公桌上,嘆氣,和太宰治一樣沒有被發現的特大鑽石,可遇不可求啊。
萬事開頭難,人才最重要。
「夏目老師,我現在好缺人啊。」
太宰治離開診所沒多久,中原中也就到了。
考慮到魯路修是人偶的特殊情況,中原中也決定賭一把。
森鷗外前前後後花了兩三天時間,好不容易才將診所布置好,正叉腰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小診所。
地板還有一層薄薄的灰塵,以及一堆用過的醫療物品,比如太宰治剛剛拆下的舊繃帶,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髒是髒了點,誰讓只有森鷗外一個人幹活呢。雖然他很想讓太宰治幫忙,但是以太宰治的性格,不添亂就很不錯了,還不如讓過來看病的病人順手打掃一下地。
反正他們也給不了什麼錢……
無良黑醫森鷗外垂眸看了看塵埃遍地的地板,有點潔癖的他繼續唉聲嘆氣,「還是缺人啊……」
作為一家看病救人的診所,森鷗外理應在牆上或桌上擺放營業許可證和醫師證明之類的東西。可惜,雖然森鷗外是東大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卻沒有許可證。不過在擂缽街生活的人大概率也不會在意這種東西。
從夜裡一直折騰到快天亮,森鷗外艱難地錘了錘自己僵硬的腰,剛脫掉鞋子想躺病床上小憩一會,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請問醫生在嗎?」
愛麗絲看了一眼還沒有出來的太陽,皺眉道:「這麼早就有病人了?」
森鷗外耷拉著肩膀,認命地穿好鞋,往門口走去,「聽聲音似乎是一個少年,應該是這附近的人吧。」
誰知森鷗外才走到門口,半眯著的眼睛還沒有仔細觀察病人是什麼樣的,就被一隻手揪住衣領,整個人頓時往前傾,下一秒還被一條有些粗糙的布料蒙住了眼睛。
「咦?」森鷗外勉強靠著腰力維持住身體的平衡。
「醫生很抱歉,我朋友情況有點特殊,不想被看到臉,只能委屈一下你了。」中原中也的聲音透著歉意。
森鷗外好歹在擂缽街混了一段時間,清楚有些被通緝逃亡的人並不想被外人發現自己,以為中也的朋友也是這種類型,連忙比了一個「明白」的手勢,識時務地點點頭,「我懂我懂,不過這樣子我很難確認你的朋友是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