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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秉文笑了,「小小年紀就敢出來賣,我還以為膽多大呢。」
李露露將手機捏在手裡,「賣你媽B,少他媽廢話,到底什麼事,你要是找茬我就報警。」
賀秉文知道她不過是虛張聲勢,筒子樓里多得是不乾淨的事,要是報了一次警,下一季就別想在這繼續住了,這裡環境再怎麼差,就沖這幾百塊一個月的房租,也有的是人要住。
賀秉文想靠著門站會兒,看了眼這門都油得起膩子了,頓時一陣噁心,「你哥犯事兒了你知道嗎?」
李露露:「他一個大學生能犯什麼事兒。」
「你不看新聞?」賀秉文說完愣了,這裡都是底層又底層的人,連工廠宿舍都住不進去,不是臨時工就是出來賣的要麼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李露露的手機甚至還是辦卡送的那種,不看新聞也沒什麼奇怪的。
賀秉文:「李毅上個月是不是給了你20萬還債?」
李露露:「你就問這個?」
賀秉文:「你就不好奇一個男大學生怎麼一下子能拿出來20萬?」
李露露:「我管他媽B的怎麼來的,反正都是他欠我的。」
賀秉文:「可要是那錢來的不乾淨,就是贓款,贓款什麼意思你明白嗎?查出來要上繳的,你拿得出來嗎?」
李露露一下就急眼了,「我艹你媽了個B的關老娘什麼事?給了我的就是我的,你們要查上他那拿去,關老娘屁事啊。」
賀秉文:「可他拿不出來啊,他說都給你了。」
李露露把眼一瞪腰一掐,「他媽B的他欠你錢是他的事,你去找他。」
賀秉文:「你要我去找他,他要我找你,那你說我找誰去,20萬呢,不是小數目。」
李露露:「你去找他要,這錢本來就是他家欠我的,關老娘屁事。」
賀秉文:「可他就說給你了呀,要我問你要,我有什麼辦法?」
李露露:「他媽他說給了就給了,有證據嗎?我就說他沒給我。」
賀秉文:「那要麼上警局查查?要不就去錄個口供?證明一下,不然這事兒沒得解決啊?」
李露露一聽說要上警局,整個人都蹦起來了,「你他媽神經病吧,老娘憑什麼聽你的?」
賀秉文:「就憑你未成年打黑工,欠債賭博嗑藥還賣,哪條不夠你進去住一陣子?」
李露露剛罵罵咧咧了幾句,賀秉文大門一拉,給等在門外的幾位警察讓出路來。
程幼寧那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是真沒錯,這年頭想查個有頭有臉的人,但凡在銀行公安行政系統認識點人,都能揪出來二三,但要查李露露這種流民,是真的不太容易。
賀秉文回國後托人將李毅反反覆覆查了個遍,也沒查出什麼名堂來。父親早年外出打工,母親務農,唯一令他生疑的就是家中獨子這件事。李毅出生的時候正是計劃生育最嚴格的那幾年,但村里仍舊是超生的居多,像他這樣的獨生子其實很罕見。再者李毅家雖然貧困,但村里比他家窮的多得是,照樣超生。賀秉文揪著這點查了查,李毅父親還有個弟弟叫李冠軍,家裡也只有一個女兒,叫李露露。巧的是這李露露掛上李冠軍家戶口時已經兩歲了不說,當年李毅還生了場大病,花了近十萬才治好。
賀秉文於是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李露露在警局裡老實交代了事情原委。
李露露原名李露,是李毅的親生妹妹。李毅7歲那年重病沒錢治療,李冠軍有隱疾,不能生育,就以借錢為條件,將她買回了家。
李冠軍向來脾氣暴烈,買了李露露回來也不怎麼照看,王秀芬對於這半路殺出來的野丫頭更是不以為意,李露露就這麼野蠻生長著。親生父母拋棄,養父母也並不曾關愛,李冠軍買女兒就是為了給自己養老,於是早早打發了出去打工。李露露初中輟學還未成年,自然是找不到什么正經工作,於是在筒子樓里把不該沾染的都染了個遍。
李露露對於李毅自然是憎惡的。
李毅本性並不壞,對親生妹妹的遭遇也還是有愧疚,於是這麼多年,能幫就幫。
但李露露到底是惹了大禍,欠了巨債。
李毅成績不錯,申請了獎學金和勤工儉學,但也只是勉強能夠維持生活,自己父母光是學費和貼補的那一點點生活費就已經是極限,哪裡拿得出十幾萬來。
李毅即便將所有課餘時間用來打工,不眠不休,也湊不出這麼多錢來,於是他將眼光放在了更危險但薪資更高的地方——去灰色場所陪酒。
李毅雖然瘦,但長得很乾淨,也秀氣,被盯上是自然的。
李毅後來交代說自己其實只陪了一次,就那麼一次,就毀了他一輩子。他甚至不記得睡他的人長什麼樣,喝了酒,昏了頭,醒來時已經不成人樣,俱樂部的經理給了他1200塊錢。
好在是五一假期,室友們都回家了,他才能獨自在宿舍休息,把這事熬過去。
再後來就是發現自己生病了,他去找俱樂部經理求助,經理將他領進了一個小房間,給他介紹了一個叫常哥的男人,給了他30萬,叫他背了那些台詞發了V播。
常紹剛落網時仍舊囂張,說自己上面有人,就算抓進去,也關不了多久。
也是,就算上面沒人,造謠誹謗而已,頂多關三年。
即使加上他對李毅做的那一切,也不過就是再判五年。